“先去給你買衣服。”周惹脖子上掛著攝影機,溜著周粥在街上轉來轉去。
A市商業圈寸土寸金，因為國慶餘熱還未消散，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明明已經秋季,卻硬是營造出炎熱的氛圍。
周惹不喜歡這樣的氛圍，陌生人和他擦肩而過時，他會不由自主的進入戒備狀態,甚至連一些店門口擺放的精巧玩偶都會讓他感到不適,每每與這些色彩甜膩的玩偶目光相對，他都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不該進入的世界,而該世界的秩序也因他的來到被打亂。這種不適感隨著周圍陌生人物數量的增加而倍數增長。
黑色的耳釘在耳骨上閃閃發亮,周惹厭惡地皺起眉頭，和人群拉開距離,他雖然看起來離經叛道，但卻是最依賴習慣的人。又或者說,普通人費心費力培養的良好習慣是為了在與他人聯機的世界裡有更好的發展,而周惹建立習慣隻是為了讓自己在單機世界裡更加舒服。
小倉庫就是他根據自己的習慣建立的王國,裡麵物件雖然多,但都會因為習慣而從他視線裡隱身，變得像空氣、像器官的延伸。
隻不過他花了好久才馴服的倉庫，隻用一秒鐘就接受了一隻圓圓的幼崽進入。
拉著這位幼崽的小手,周惹進了一家有童裝的潮牌店。
“歡迎光臨！”店員微微彎腰,再起身時，眼睛迸發出屬於心理學家才有的目光,三兩下就摸清楚周惹和周粥的個性——酷哥和小甜豆。
雖然酷哥和甜豆的衣服普通，但她一眼就看出酷哥的耳飾價值不菲。店員嘴角一勾，很為自己感到自豪,她可不會犯把闊佬當小氣鬼的毛病。
鑒於她的第一眼判斷，店員並未上前用熱情轟炸，而是選擇繞道周粥那側，半蹲下甜聲問道：“小朋友是來給哥哥選衣服還是給自己選衣服的？”
她的語調帶著南省的鄉音，跟她小巧的身高和秀美的臉龐極為相稱。
根本不怕生的小甜豆紅著臉，三兩下把自己的目的交代出來：“我要上學啦，阿惹來帶我買衣服！”
問到她想要的後，店員順勢帶他們來到童裝區，拿起店裡主推係列開始天花亂墜地介紹：
“這款剛從時裝周回來，小朋友穿上跟個小精靈似的，穿這個上學，絕對最酷了......”
小衣服在周粥身上比劃來比劃去，周粥也很配合的扭來扭去。
周惹視力極好，隨便一眼就看到衣服標簽上的零，多的讓他惱火：明明隻是布而已。隨後他就聽到店員在問要不要讓她帶周粥去試一下？
“不用，我帶他去。”
店員笑著點頭，這一單穩了。
試衣間內，周惹看著周粥肚子上的大蝴蝶，半天說不上話。
怎麼回事？這隻崽什麼時候搞得，明明早上還沒有，而且周粥也沒有離開過他的視線範圍。
吳文文！
一股煞氣從周惹身上滲出，周粥咽了下口水，手慢慢捂住肚子上的蝴蝶，他察言觀色，從周惹的態度中感覺到這個蝴蝶好像不是什麼好東西。
“阿惹~”周粥小聲叫喚，“這個很糟糕嗎？”
弱弱的聲音聽起來情緒不高，周惹回過神來，大手蓋住周粥放在肚子上的小手，說道：“不糟糕，你喜歡就不糟糕。”
周粥這才放鬆，挺了挺小肚子給周惹看，“我喜歡蝴蝶，它會飛。”
“我也喜歡，蝴蝶的嘴也是三角形的。”周惹拿出新衣服給他套上，“先換衣服。”
“真的嗎！”周粥展開手讓周惹給他理衣服，小三角嘴叭叭叭不停地問。
“是。”瞎說的。
鏡子前，周粥穿著新衣服轉來轉去，絲毫不理會透明泡泡在他耳邊叫他臭美粥。
衣服確實特彆，口袋和衣領都是圓圓的形狀，正中周粥的審美紅心。
“把這個留下。”周惹轉頭和店員說。
周粥又在鏡子前轉了兩圈，他稚嫩的臉上還沒有展現出獨具個性的輪廓線條，像個小麵團子似的等待發酵長大，但在這個過程中周惹戳一戳就能留下關於周惹的印記。
實在是可愛。
“這個，那個，還有剛才試過的全留下。”
出了店，周惹手上多了一堆昂貴布料。在他身旁，周粥蹦蹦跳跳，身上穿的是最後試的小衣服。
【男主在附近！】透明泡泡拉響警報。
周粥一轉身，李望舒就蹲在他麵前，盯著他衣服上圓圈套圓圈的裝飾。
“好看嗎？”周粥想聽他對自己新衣服的評價。
“好看。不過不要穿著去射擊場。”李望舒站起來，衝周惹打了聲招呼，“好巧。”
“買東西，回見。”周惹收回看著周粥的目光，用對待陌生人的客套語氣回應李望舒。
見他們要走，李望舒帶著些許急切開口：“我今天是來看秀的，你和周粥也可以來。”
邊說著邊指了指旁邊大廈的頂樓。
“不用。”周惹對展示布料的秀沒有興趣。
“是我讓熟悉的牌子來A市給我辦的秀，設計師也會跟來，更方便挑裙子。”李望舒著重強調裙子二字。
周惹明白了，李望舒把他當成喜歡扮辣妹的人了，他本想解釋說那隻是一份工作。
但為了錢扮辣妹好像更可疑？
“你幫我挑一兩件就好。”周惹想了想，他好像承諾過李望舒什麼，“可以和你的衣服一起送到我家。”
聽他說完後，李望舒明顯鬆了一口氣，他名下的房子他媽都會派人定期打掃，要藏裙子實在不方便。
透明泡泡對於男主與反派的女裝話題心死如灰，它甚至覺得剛才如臨大敵的自己是傻子。
“係統，走啦。”周粥看透明泡泡呆在原地，悄悄提醒。
周惹拿出手機，在草草列出的清單上勾掉衣服，目光下移到書包和文具套裝上。
這些東西超市應該有吧？
完全沒有這方麵經驗的周惹拎上周粥走進了剛剛李望舒指的商業大廈。
超市在三層，有小孩的客人可以領一個帶籃子的兒童推車。
在一堆幼崽家長排隊領推車時，周惹看也不看地大步略過，周粥踉踉蹌蹌跟著走，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小推車，大大的眼睛裡充滿渴望。
透明泡泡飄在周惹麵前張牙舞爪：【你看看我的崽！他想要小推車，給他！快給他！】
可惜周惹一心撲在找書包這件事上，穿過透明泡泡就走了，隻留下咬牙切齒的透明泡泡在原地。
偏偏周粥這個小沒良心的笑了出聲：“係統，你又穿模了！”
【胸口疼。】透明泡泡捂著並不存在的心。
超市裡生鮮區挨著生活區，生活區挨著美妝區，美妝區挨著不知道什麼區。
一個區接著一個區，周惹足足花了半個小時才在一個角落找到掛書包的牆。
“周粥，你挑一個。”審美隻有灰白黑的周惹放棄在花裡胡哨的幼兒書包裡做選擇。
周粥眯著眼，選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圓形書包，造型奇異不說，底色還是芭比粉。
“可以。”周惹取下四角方、側麵圓的書包，雖然配色和蝴蝶結裝飾有點小女生，不過他和周粥都不在意這一點。
書包牆後就是一大片放文具的，周惹垮了個小購物籃，囑咐周粥自己挑文具盒後，開始在一排排筆架前遊走，把每一種類型的筆都挑出一隻放到籃子裡，除此之外，還把他看不懂的新奇文具、膠帶、本子也放了進去。
速度之快，讓拿著圓形鐵皮鉛筆盒的周粥目瞪口呆，“阿惹好厲害！”
【好家夥。】透明泡泡看看原著，確定一下他們是在校園文學的世界，而不是霸總文學世界。
周粥抱著鐵皮盒在原地等待周惹回來，突然被麵前的小噴頭吸引住視線，他拽了拽透明泡泡的小觸角問：“係統，這是什麼？”
【這個是......】透明泡泡百萬資料庫查東西輕而易舉，但它要換個說法讓周粥聽明白，【隻要把它的尾巴插到檸檬裡，它的頭就會噴檸檬汁。】
“這麼神奇！”周粥取下一個放到懷裡。
沒幾秒，他有被另一個東西吸引，又拽著透明泡泡問來問去。
等到周惹提著滿滿當當的購物籃回來時，周粥手裡不隻有鐵皮盒，還多了個噴壺和一堆指甲油。
周惹忽視噴壺，拿了一個指甲油放到手中看：“小孩不能塗指甲。”
“周粥也不行嗎？”
“不行。”
“阿惹也不行嗎？”
“我可以。”
“太好啦。”周粥把指甲油小心地放在購物籃上，“就是買給阿惹的，好看！”
“行吧。”周惹帶著他走到最近的收銀台，把手上一堆東西打包送回家，然後領著周粥去生活區逛。
一個身體乳牌子正好在做新品展會，搭了一排桌子，上麵放著主推產品。
周粥看那裡人多，也湊熱鬨圍上去。
“小朋友，這些可以試用哦。”推廣小姐掛著招牌笑容，給周粥遞了一小罐打開了的兒童身體乳。
周粥把袖子捋上去，挖了一小指身體乳抹到胳膊上。
“好香！”周粥吸吸鼻子，由衷讚美，“阿惹，你快來聞聞我。”
聲音黏糊糊的沒叫來在十米開外的周惹，倒把旁邊看產品的小姑娘勾來。
小姑娘彎腰，小聲問道：“我可以聞聞嗎？”
“可以啦。”周粥紅著臉回答，把胳膊舉得高高，好讓她更方便聞。
“牛奶味！”小姑娘被可愛的一塌糊塗，“謝謝招待。”
她聞完，毫不猶豫地買下身體乳，雖然她已經從兒童畢業好久了。
周粥正想放下胳膊，一個白領問道：“那我可以聞一聞嗎？”
“可以啦。”
一個接一個......
來聞周粥小胳膊的已經自發排起隊，由於他們聞完就去買周粥同款身體乳，後頭的人誤以為這是宣傳身體乳的環節，排的興高采烈躍躍欲試。
因為討厭人群而在一旁發呆的周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見自己崽需要排長隊。
“離譜。”他擰著眉，擠過隊伍，收到好幾句沒素質警告，來到隊伍最前列，一把端走周粥。
“散了吧，”周惹回頭對著隊伍又補充一句，“這是我家的。”
他說完，沒管人群的反應，長腿一邁離開這個吵鬨的地方。
推廣小姐踩著高跟費力追上，“您好，我們主管說有禮物送給這位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