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零柒回到家,她站在老人麵前,深潛者的麵具已經在一點點在改變她的容貌。
她的外婆似乎認不得她了。站在陸零柒麵前。伸出乾枯的手掌,顫巍巍撫摸到她的臉頰。
“錢呢?”
陸零柒深吸一口氣,問道。
外婆愣了一下,爬上垃圾山,整個人埋入一片肮臟汙臭的雜物中,然後取出來一個鼓囊囊的紅色塑料袋。
裡麵有一打錢,還有一張存折,開著陸零柒的戶頭,上麵的金額大得嚇人。
一個相冊,陸零柒將它翻開。
漂亮的花園,繁花鮮豔。相貌俊朗的男人扶著秋千,他身邊站著一個紅色長發的女人,穿著曳地的長裙,手裡拿著晶瑩剔透的高腳杯,裡麵的液體泛著琥珀色澤,在陽光下燁燁發光,臉頰泛著紅,眸色微醺。
背景是哥特式的吊頂,充滿古老氣息的城堡。
陸零柒怔怔盯著這個眼睛和自己有幾分相像的女人。一段記憶機械地塞進她的腦子裡,突然湧起的悲傷和痛苦讓她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下子喘不過氣來。
爛俗的三流愛情故事。
白馬王子愛上酒吧陪酒的女人,一夜風流。
女人以為自己嫁給了愛情,做起了撿到高枝做鳳凰的美夢。
殊不知門不當戶對,白馬王子玩膩了之後,就將女人趕走了。
當初站得有多高現在摔得有多慘,女人處心積慮紮破安|全|套懷孕得來的孩子,最後隻聽到一聲冷漠的嗤笑:
“彆是其他男人留的種丟給我養吧?”
男人不缺女人,也不缺這一個孩子。
女人有一筆不菲的積蓄,但比起之前的朝生暮死,現在龜縮在一間公寓房裡,境遇可謂是天上地下。
陸零柒將照片收起來,把這段對她本人來說不算悲傷的往事丟到一邊,拋去無謂的多愁善感。
陸零柒從房間取來手電筒,剛準備出門的時候,目光移向衛生間,看見被白布蒙住的鏡子。
又是鏡子。
陸零柒一回生,二回熟。鏡子似乎在這棟樓裡每家每戶都有,但本身在鬼故事裡出場頻率極高。
但李慧婷,她應該不會殺她了。
陸零柒想著,把路西法從手鏈裡拉出來,然後伸手將鏡子上的白布揭開。
路西法對她吃人肉的事情仍然耿耿於懷,一副想吐的樣子,蔫著毛趴在她肩頭,沒精打采道:“你作死彆拉上我啊。”
它小嘴叭叭叭聒噪道:“你死了我正好換一個沒異食癖的正常人做朋友。”
鏡子透亮,完整地倒映著陸零柒現在的樣子。
她和剛剛來這裡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因為大量失血而顯得過分蒼白的皮膚,單露出的眸子平靜如水,深邃而沉靜,睫毛帶著微微的上翹,鼻梁直挺,輕抿著唇,有著同齡人不曾有的穩重。
她低斂著眉,不笑的時候氣質冷淡,像雪山山穀間飄過的一縷寒氣,清明卻刺骨。
頭發由於長時間沒有剪過,已經長到肩膀的位置,稍顯淩亂,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
陸零柒看著鏡子的自己。
路西法僵硬著脖子看見鏡子中的陸零柒,鳥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來。
它的爪子死死扣住陸零柒的肩膀,身體朝前傾去,像是電影卡帶一樣慢慢扭過頭,看向陸零柒的側臉。
下顎線流暢,瘦削的麵龐,在逼仄昏暗的房間裡,仍擋不住她自然而然的精致感。
路西法不敢相信,飛到鏡子麵前,把頭抵在鏡子上,再扭頭看陸零柒。
它窩在陸零柒的頭上,看著自己。
確實自己。
漂亮鮮豔的羽毛,粉嫩的臉頰,萬裡挑一的美麗小鳥。
可、可陸零柒……
陸零柒不是乾乾瘦瘦,擰巴成一小團,看上去就很蠢很蠢的小學生嘛?!
路西法時常懷疑她的腦子有沒有它指甲殼大。
陸零柒伸出一根手指,點在鏡子上。
鏡子裡的陸零柒也同時伸出手,和她食指相對。
陸零柒微微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