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後,風光正好。
陸零柒重傷初愈,腦袋和手臂裹著紗布坐在馬廄裡的小板凳上看伊格爾幫漢娜換蹄鐵。那匹通體雪白的駿馬有著細軟的毛發,性格溫順,站在原地任由伊格爾撫摸她的腦袋,然後打了一個歡快的響鼻。
燒紅的蹄鐵接觸到腳掌泛出白煙,伊格爾上身穿的很少,露出結實平坦的小腹,上麵肌肉輪廓清晰,她正拿著錘子用力砸開馬蹄上硬化的角質層,動作嫻熟。
陸零柒想上前搭把手,被伊格爾喊住,她看上去一臉緊張:“蘇瑞西,你隻要在這裡好好休息,看著我忙活就行。”
陸零柒重新坐了回去。
自從她把房間炸掉之後,伊格爾就不準她單獨研究魔法了。每次她看書,伊格爾便坐在她身邊盯著她。
但伊格爾對魔法實在不感興趣,看了一會兒犯困,止不住地打瞌睡。最後她發明了一個自娛自樂的法子,準備五六把飛刀同時丟到空中,然後挨個接住。
漢娜的指甲實在有點硬,伊格爾不得不用單刀和鉗子把她的指甲夾斷磨平。
這次給漢娜換完蹄鐵,伊格爾便要出發去聖城進修。
伊格爾有點不放心陸零柒一個人留在這裡,但把她貿然帶到製度規矩森嚴的聖城,似乎更加不妥。
她牽過韁繩將漢娜安置好,弗蘭克伯爵常年在外省奔波。伊格爾雖然給陸零柒安排了新身份,讓她得以有平常人的身份,但陸零柒現在這副脆弱的樣子,可叫她實在放不下心來。
“我給你留了錢,足夠你花很久。”伊格爾嘮嘮叨叨囑咐她,“安妮的話你彆在心上,不用真的聽從。還有,我在你房間安裝了聯絡設備,我的通訊碼你記得麼?有空我會隨時聯係你。”她想了想,繼續叮囑,“你出門的時候可以帶上兩個護衛,老喬治人不錯,力氣又大,雖然上了年紀,但比其他人要可靠多了。還有,這個,防身。”
陸零柒接過伊格爾遞來的一把匕首,手腕一折。
她發覺自己的力氣還是太小了。這把秘金屬打造成的匕首照理來說是最輕盈的材質之一了。但她單手使用起來竟然仍有些吃力。
她收起匕首,和伊格爾穿過花園的小徑。
昨晚的暴雨將土地浸潤的濕軟,左邊一窪淺淺的積水,倒映著藍天白雲,蔥綠繁茂的樹林簇擁在兩側,偶爾可以聽見一兩聲清脆的鳥啼,但朝四周張望,卻根本看不見它們,隻有滿眼大片盎然生機的綠。
伊格爾拿著地圖,指尖劃出一道曲線:“這兒就是聖城,不通鐵軌,我要帶著漢娜上火車,然後下車騎五六天的路程,才能抵達。”
層疊的線條,是山巒的標記,所謂的聖城看上去和一座普通的大型城市沒有什麼兩樣。但伊格爾很向往。
她穿上甲胄,束好蓬鬆的金發,盔帽之下,她拉上麵罩,隻露出一雙湖綠的眼睛,她翻身上馬,沒有隨從護衛也沒有任何女仆,雙腿夾著馬腹,手中韁繩一鬆,便在陸零柒的眼中隻留下了瀟灑的背影。
陸零柒站在原地,準備折身回房的時候,女仆長安妮帶著幾個女仆氣勢洶洶朝她走了過來。
陸零柒刹住腳步,盯著安妮手上的蕾絲花邊手套,還有另外兩個女仆一起捧著的長裙,緊張得渾身發毛,倒退著回到門口:
“噢,我突然想到,伊格爾囑咐我帶著老喬治去下城區救濟貧民,看現在這個時間,差不多該出發了。”
陸零柒聲音氣勢越來越弱,安妮帶著兩個女仆已經走上來,抓住了她完好的胳膊。
“我不管你是從哪裡來的。”安妮語氣粗暴,“小姐既然不在,你就要守著我定下的規矩。
比如,把你鄉下人的做派收一收,穿上姑娘家該穿的裙子和束腰,然後好好待在房間裡,不要出去。更不要去下城區這種地方拋頭露麵。”
“噠噠”幾聲,敞開的大門,老喬治正驅使著一匹棕黑色的騾子從門口趕過來,看見門口擠著一堆人,愣了一下,調轉方向:“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不,您來的正是時候。”陸零柒前所未有的敏捷,翻身一屁股坐在木製的板子上,尾椎骨隱隱發麻,“我要去下城區。”她急急忙忙道,“今天該給貧民窟的孩子送食物和衣服,您沒忘吧。”
老喬治黑白摻雜的胡子抖動了一下,看向安妮。
看見她身邊的女仆手裡拿著的束腰,還有厚實沉重的裙子,遠遠的有人帶來了裙箍,他揚起鞭子,那匹黑色騾子鼻孔噴氣,拉著陸零柒狂奔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