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醒來的時候,空蕩蕩的房間,時安突然消失了,隻有尚未來得及收起的地鋪告訴李雪昨晚的驚嚇並不是做夢。
李雪小心謹慎地在房子裡繞一圈,連床底都沒有放過。
當她走進衛生間的時候,看見放下蓋子的馬桶,李雪遲疑不定地前看看後看看,確定沒有人後,深吸一口氣,衝過去把馬桶蓋子猛地掀開一看。
幸好幸好,也不在。
如果時安真的躲在裡麵,那她真的要喊稽查隊了。
她可以忍受時安凶惡不能忍受她太臟。
這女人雖然有特異功能,但精神怎麼看都不正常,藏在馬桶裡也不是不可能。
李雪打開冰箱,空空如也,隻有一袋餛飩皮,隻能餓著肚子去上班。
不過,那個神經病終於離開了。李雪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她如果再待下去,自己非得神經衰弱不可!
“李雪,你是不是沒睡好?”
李雪到幼兒園的時候,和她搭班的老師關懷了她一下。
李雪揉了揉眼睛,隨口撒謊道:“晚上做了一個噩夢。”她不能告訴彆人昨晚和神經病鬥智鬥勇到淩晨。
“什麼夢啊?”她的同事把臉湊過來,黑漆漆的眼珠子盯過來,好像對此特彆感興趣。
“就夢見自己被一群怪物追著,具體我也記不清了。”李雪輕聲說,寒氣順著脊骨衝到腦門,打著馬虎眼蒙混了過去。
一整天,她努力掩飾自己的心不在焉,儘量完成好工作。
萬一被周圍人發覺到不對勁,李雪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但肯定不是一件好事。她不想成為彆人彙報裡的可疑人物。
……
時安去了人煙稀少的郊外。
她清楚地意識到,要保證李雪能活下去、她首先要做的應該是遠離她。
但自己吃掉了她那麼三天的存糧……時安路過商場,有將這裡洗劫一空的衝動,可她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不能這麼做。
多做一件壞事意味著多一份曝光度,多一份曝光度意味著多一份危險。
最後,時安跑到了郊野,開始挖野菜。
時安捧著野菜裝好,放進儲物袋裡,然後從郊野再繞路回到李雪的房子。順路經過一所學校,門口有家長翹首以待,準備迎接和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
零星的幾句搭訕聲灌進了時安的耳朵裡。
“對對對,太嚇人。”
“現在流民膽子太大了,大半夜竟然敢公然襲擊乾部。”
“前幾天商場裡的東西少了好幾樣,肯定也是流民乾的。”
“對,你知道肖文皓審判員嘛?聽說他也是被流民殺死的!”
時安眉頭一皺,流民?
莫非是她的同伴?
時安想多聽一點,但瞥見校門口兩個攝像頭,隻好一臉若無其事地徑直離開。
她尋找到了一條全新的、不會有監控的道路。
時安拐進居民區,周圍沒有人,她找到一個窨井蓋,單腳踩到邊緣,趁著蹲下身假裝係鞋帶的功夫,單手捏住井蓋邊緣。
本來能承載卡車碾壓的井蓋在她的手裡變成了一團柔軟的橡皮泥。
她捏碎了邊緣,將它抬起來,然後跳進下水道裡麵。
下水道有一股潮濕的惡臭,時安屏住呼吸,踩著一片泥濘的混合物朝李雪的房子方向走去。
城市的下水道路線複雜,但這難不倒時安,她在李雪身上安置了納米追蹤裝置,甚至在她家也安置了一個,她隻需要朝信號方向出發就行。
她順著管道一路走,走到李雪那棟樓的時候,再爬出來。
趁著夜色、她像一隻鳥,劃過天際,踩著風,輕而易舉地蕩過來。
李雪正在陽台上收衣服,冷不丁看見窗台上搭上一隻手,嚇一跳,往後退了幾步,趕緊把窗戶打開:“彆被人發現了。”
時安都做好再從衛生間窗戶擠進來的準備,沒想到李雪主動為她打開了窗戶,再倉皇地用手壓住她的腦袋,把她壓到窗台以下:“彆被人看見了。”
李雪壓低聲音說。
時安看著她胸口的徽章,想告訴她這麼做其實沒用,她們沒被發現隻是因為僥幸,不是因為彆的原因。
“你去哪裡了?”李雪捂住鼻子,欲言又止,“感覺像是……”
她走到客廳,看到旁邊的衛生間,看看馬桶,又看看時安,趕緊搖頭,撇去自己這個可怕的猜想,建議時安:“你要不要洗個澡?”
臟就臟了,洗乾淨她還是願意收留她的。
她語氣在這個時候出乎意料地強硬起來,幾乎不容置疑也不等時安回答,轉身取來自己的舊衣服,翻了半天,又拆了一套新的內衣褲:“快去洗澡。”
——李雪心地還挺善良的。
時安暗想著,變戲法一樣從口袋裡拿出來一套新衣服:“我有新衣服。”
李雪吃了一驚,幸好她早已對此有免疫力,難得有所動搖,問了一個她覺得好笑幼稚的問題:“你知道嗎,你現在有點像我小時候動畫片看的蜘蛛俠,也有點像機器貓,你看過機器貓嗎?它的口袋裡可以掏出好多東西。”
她長發紮了一個鬆鬆的辮子,上麵有潮濕的水跡未乾,穿著寬大的米黃色睡衣,整個人憔悴疲憊,顯然這兩天的經曆讓她精神透支。
時安從善如流,進浴室衝了一個澡,耳朵聽著李雪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