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謝忱借住在爺爺家的那幾年,陳塵但凡想在房間裡要乾點什麼壞事,比如不好好寫作業疊千紙鶴,或者偷偷看漫畫書,每次都會被謝忱抓個正著。
不管是少年謝忱,還是上司謝忱,好像對陳塵的習性一如既往的了如指掌。
比如,她認床。
高二那年,有一回一個當時很火的樂隊要來隔壁城市開演唱會,陳塵原本是不感興趣的,但是經不住林銳的瘋狂安利。
當然,林銳是單純的想出去玩,演唱會隻是一個借口而已,薑寧是湊熱鬨的,隻有陳塵是專心致誌的中二。
也不知道哪裡看來的毒雞湯,說人生一定有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和去看一場演唱會,否則青春就不完整。
謝忱做著數獨不為所動:“怎麼個不完整?是會缺胳膊斷腿嗎?”
林銳連票都買好了,要她放棄是不可能放棄的。
但是她一個人出門,爺爺是肯定不會同意的。
陳塵想走撒嬌路線,但是撒過頭了,就顯得非常的矯情:“就是我的心會有遺憾。”
謝忱一題做完,開始做第二題:“你去翻一下你看的那本雞湯書,裡麵肯定還有一句,有遺憾的人生才是最完美的人生。”
陳塵:“……”
到底是拗不過她,在謝忱的再三保證之下,爺爺勉強同意了他們一天一夜的青春遊記。
演唱會的票買的晚了,隻有看台的。
但陳塵依然很亢奮,她覺得在完成自己神聖的青春使命。
來之前,陳塵都沒聽過人一首歌,但整晚站在看台上,手舞足蹈地揮著熒光棒,跟著人喊得嗓子都劈了。
直到演唱會結束,她甚至都沒記清楚這個樂隊到底幾個人?
看完演唱會,路上很堵,回到酒店已經很晚很晚了。
謝忱洗漱完剛要睡下,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是陳塵,站在大門口,可憐兮兮地說:“我好像有點認床,睡不著,要不你陪我聊會天?”
可能是累了,房間裡響徹著林銳的打呼聲。
於是,倆人去了酒店大廳的休息區,剛坐定,沒說到三句話呢,一個嚷嚷著說睡不著的人,頭歪倒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謝忱沒敢動她,問服務員借了條薄毯,陪她在酒店的大廳裡坐了一夜。
那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夏夜,存在於每個人的記憶深處,也在每個人的生命裡賦予了不一樣的意義。
林銳因為困乏可能早已將之遺忘,薑寧也許會偶爾在一瞬間想起那場演唱會,最後綻放的那些美麗煙花。
那陳塵?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那十多個小時,於她而言,是怎樣的存在。
也許就像她說的那樣,是完整的青春印記裡的某一幕而已。
但對於少年的謝忱來說,那是他心臟最柔軟的一夜。
***
陳塵以為是自己剛剛接語音電話的動靜,吵到外麵了,又或者是門縫裡透了光,導致謝忱發現她還沒睡。
她的第一反應是什麼?是立刻關燈!
完全是潛在本能被激發,關完忽然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是高中生了,晚睡有什麼關係?
陳塵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過了零點,連屏幕上都顯示著“深夜了”三個字。
深夜這種時間點,除了能長皺紋以外,最能滋生的就是曖昧了。
尤其是,孤男寡女看電影。
倒不是怕他做什麼,她是怕自己,萬一受到電影氣氛的蠱惑,忍不住做點什麼。
那到時候不太好收場,就很難看了。
畢竟他們現在是普通的上下級關係。
這麼多年沒有聯係,在機場遇到的那天還把她當陌生人看,在公司也是一副不要和老子攀關係的樣子。
她這得多自信,才會以為對方心裡有舊情複燃的火苗子啊。
她可不去自作多情。
更何況,他們之間算什麼舊情呢?頂多是半路的親梅竹馬,在情竇初開的年紀裡,偷偷地談了一場無疾而終的小戀愛而已。
人走了以後,說不定在國外,已經交過無數任女朋友了,她不過是前任中的滄海一粟。
所以在機場遇見,才根本記不起她這號人來吧?
這麼一想,越想越合理,越合理就越令人睡不著覺。
這一晚,陳塵徹底失眠了。
她怕自己情緒浮動,忍不住在朋友圈發點心靈感悟什麼的,她乾脆關了機。
到了早上才迷迷糊糊睡著,然後做了個亂七八糟的夢。
也不叫亂七八糟,內容還是很統一的。
夢裡麵,謝忱換了好多好多女朋友,每一任都是金發碧眼,身材火辣的大美女。
最該死的是,你交女朋友就交好了,他還把每一任都領到她麵前來,問這個好看嗎?那個美嗎?
一會是在教室裡,陳塵在和數學題目死磕,一會是在爺爺家的老房子裡,他搶走她的遙控板,關掉電視機,強迫她讚美他的第五任女朋友。
她怎麼回答來著?
哦對,她一律回答:“對不起,我臉盲。”
回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