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咎的手輕輕動了動,感受著掌心凹凸不平的觸感,眼淚“啪嗒”一聲便落了下來:“師父,這些傷,一定……一定很疼吧?”
少年的心疼,在這一瞬間恍惚化作了某種實質地、密度很高地東西,落在他的眼底、落在他的耳畔、落在他的肌膚……一旦接觸,便沒有阻擋的直直滲進溫訣的血液。
來到此地五年多,溫訣不是沒有過動容的時候,隻是這書中所構建的世界太過悲慘,饑荒戰亂,民不聊生,人如螻蟻草芥一般在這八方風雨中無妄掙紮……
慷慨悲歌足以震撼人心,可聽的看的多了,卻也叫人倍感壓抑與絕望,然後在這絕望中漸趨麻木。隻是這一刻,溫訣那顆曆儘了浮世滄桑的心,卻突然重新的煥活了生機。
溫決這兩輩子加起來,也從未見過有一個人,為了他而這樣傷心落淚。
眼前的這個少年,是第一個。
那原本要將殷無咎的手從自己麵上拉開的動作裡,徹底卸去了所有的力道。溫訣就這麼握著少年的手,那手纖細,靠近他掌心的一麵十分柔軟,而與他麵頰接觸的一麵,則有些凹凸起伏。
也分不清導致這種觸感的,是溫訣麵上的那些傷疤,還是少年練功時候留下的硬繭……
這種難言的安靜,莫約持續了半刻鐘,溫訣鬆開了殷無咎的手。
他轉而將手落在殷無咎的麵上,用指腹輕輕擦了擦少年眼角的淚珠,笑道:“彆哭了,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早就沒有什麼感覺的。”
本是安慰的話,誰想一出口,少年反而更加難過起來,本來還隻是無聲的哭,這下就變成了劇烈的抽泣。
溫訣當年被送進醫院,醒來之後看見自己變成那副鬼樣子,再痛苦時,他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他素來習慣了忍耐,默默的將所有情緒壓在心中,可是現在,那些失望與痛苦,那些絕望與無助……在這一刻,仿佛都叫這個少年替他給宣泄了出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和緩如春風般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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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亮,殷無咎醒過來時,發現自己窩在溫訣的懷裡抱著對方的腰。
而男人中衣的前襟上,一大片濕漉漉的深濃。
殷無咎腦子還處於沒睡醒的那種有點發懵的狀態,記憶條加載了幾秒鐘後,他猛然想起昨夜自己抱著溫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事實。
心中一時尷尬又窘迫,同時想起溫訣昨夜說的那些話,又有些難過起來,思緒翻來覆去,一張小臉漲的通紅。
突然,有個力道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
殷無咎猛地抬起頭來,要不是溫訣閃的快,又要被他磕下巴上了。
“這麼大了,也沒點長進,還同小時候一般莽撞。”溫訣微微往後退了點,道,“醒了就彆賴床上了,起來吧。”
殷無咎眨了眨眼,呆呆看著溫訣沒動作。
他腦海裡,滿是男人方才嘴角的那一抹上揚的弧度。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師父在笑,而且那笑意裡,帶著寵溺。
寵溺……當殷無咎腦海裡閃過這個詞
時,突然一股火熱從他的心裡一直燒到了臉上。
溫訣看見他臉上越來越紅,伸手摸了摸,有些發燙,擔心道:“怎麼這麼燙,不會昨夜在屋頂吹風吹感冒了吧?”
“沒、沒有!”殷無咎結結巴巴的否認,然後一下從床上竄起來,跳下床就跑了。
跑到半路又回來,從床頭櫃上找了自己的衣裳再次跑開。
溫訣瞧著他落荒而逃一般的背影,心中不由失笑。
他心想,這孩子小時候虎成那樣,怎麼現在麵皮這麼薄了,沒說上幾句就麵紅耳赤的。
考慮到今日還需去軍中,溫訣也跟著下了床,穿鞋的時候,發現旁邊還有一雙,他心裡不由歎了口氣,穿好衣服後,拿著那鞋子送到了隔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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