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訣等倆孩子走遠些,默默跟了上去。
仲秋時節的夜,風冷露寒,冷意已有幾分浸骨。
隨軍兵將十萬,不可能人人都住帳篷,像他們這些普通小兵,隻能枕著箭筒抱著自己的兵器,天為蓋、地為廬,在蕭瑟秋風中度過寒夜。
殷無咎與賀毅陽輕手輕腳的跨過人群,走回到自己的隊伍裡。
溫訣想了想,又如傍晚時分一般,在離他們不遠不近的地方,尋個人群的空隙躺了下來。
周圍橫七豎八睡了一地的士兵,給予了他很好的掩護,殷無咎與賀毅陽半分未曾察覺。
係統看他模樣,卻是忍不住吐槽:【剛罰了人家,現在又跑過來偷窺,還擱地上窺,伏地魔嗎您是?】
溫訣麵色黑了一下,不鹹不淡道:“我記得你以前,不是最愛看《黑貓警長》嗎?”一天沒事兒就“啊哈哈哈黑貓警長”的唱,還得讓自己叫他“警長”。
係統再一次被他前言不搭後語的話給整懵:【突然提這乾嘛?】
正太的少年音裡,少了幾分機械,多了幾分莫名其妙與尷尬羞囧。
那反應,怎麼說呢……就像是長大之後,被人提起兒時糗事的狀態。
這破係統,竟也會不好意思了?
溫訣心裡有些好笑,麵上卻不顯,接著先前沒說完的半句話:“現在改玩上吃雞了?”
【你怎麼知道?】腦海裡懶散趴著的雙花貓,完全沒有聽出溫訣話語裡的調侃,反是猛的躥了起來,不忿指控道,【宿主你偷窺我,你怎麼可以這樣?我這些年可從來沒有讀取過你的思想啊!】
溫訣:“……”他隨便一說,沒想竟到還真有這麼回事兒。
難怪最近呼他時,總是沒動靜,原來改當網癮少年,不,網癮係統去了嗎?
溫訣與這幼稚不成熟的係統閒扯了幾句,然後將注意力轉向了與自己數人之隔的兩個徒弟身上。
此起彼伏都呼嚕聲中,夾雜著少年壓著聲音的交談,而這交談的內容正和溫決自己有關。
“還行嗎你?”溫訣很輕易辨出,這是賀毅陽的聲音。
另一個聲音道:“沒事,以前比這還遠的路程也跑過,休息一下就好了。”回話的很顯
然是殷無咎。
“我以前最煩被師父罰跑圈,如今看來,若非那時練的狠,還真不能有如今這體力,這幾日趕路,我看這隊裡多少人都累的要死要活的……對了,師父不是說也入伍了嗎,可為何我並未曾見到他啊!”
賀毅陽提起溫訣,殷無咎突然沉默下來。
銀白月光撒在少年身上,仿佛給他鍍了一層寂寂的寒光。
少頃,殷無咎說道:“軍中這麼多人,師父也不知被編排在哪一隻隊伍裡,一時難以碰麵也是正常的。”
賀毅陽微微蹙起了眉頭:“可我這些日子問過不少人,也都說沒聽過師父名號啊,你說師父他,是不是哄咱們呢,其實他壓根沒進軍隊,就為了咱倆安心,才這麼說的。”
殷無咎否認道:“師父不會騙我們,會不會,他在軍中用了化名?”
賀毅陽聞言,想了一下,覺得十分有道理,立馬改口道:“那往後我再多加留意一些,你說師父以前從不露臉,會不會現在以真實模樣待在軍中了,所以我們才找不著他的,若真如此,那豈非他站咱眼前,咱也認不出來啊!”
殷無咎想起離開前的那個夜晚,否認道:“不會的。”
——他至今還清楚的記得自己的手落在師父麵頰上時,那粗糙凹凸的觸感,所以他知道,師父不可能在人前露麵,退一步講,若師父不在意自己臉上的傷,而揭開了遮擋容顏的兜帽,那見到了,他也隻會更快的將人認出來。
可是他這些想法,賀毅陽不知道,所以他下意識便追問:“為何?”
殷無咎不願意向他提及師父的秘密,所以選擇了沉默。
好在賀毅陽不是愛刨根問底的性子,而且好巧不巧,這時候,他的肚子突然叫了一聲,提醒著他,自己的五臟廟需要上供了。
“吃嗎?”賀毅陽用胳膊肘搗了搗殷無咎。
殷無咎轉過臉,就看到他從懷中掏出倆饅頭來。
賀毅陽將就其中一個塞在殷無咎手裡:“吃吧。”
話落,自己抓著剩下的一個大咬了一口
結果因為吃急了,險些給噎死。
賀毅陽緩了半晌方順過一口氣來,嫌棄道:“這饅頭可真難吃,同我娘做的簡直不能比。”少年說著,眼睛裡染上了幾分
紅暈與濕。
也不知是剛才噎狠了,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
殷無咎知道他是想母親了,其實他自己也想師父了,雖然感同身受,可他卻不知如何安慰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