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至城門口,南熙便帶著一群人迎了上來。
溫訣見到他,先問了西北的情況。
南熙這些年跟著溫訣也成長了不少,早在他回來之前,便將這次的事情查了一遍,不僅弄清楚了被襲地區的傷亡與損失,甚至連天耀國出兵的原因都給扒出來了。
這事兒說來話長,還帶了那麼點狗血的意味兒。
卻說這西南王屠蒙戰,有一對龍鳳胎兒女,兒子叫屠蒙行茂,傳聞屠蒙行茂文采斐然,風流蘊藉,又生了一副美如冠玉的好相貌,引得多少女子為之一見傾心,心醉神迷;既然是龍鳳胎,這弟弟模樣長得好,姐姐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長女屠蒙天驕不僅傾國傾城,同時還繼承了屠蒙戰一身功夫和行兵布陣的作戰天賦。
兩年前溫訣南下驅逐西南軍時還曾與其交過手,那女子確實是個巾幗英雄,穿起戰袍勇武不輸男兒,不過屠蒙戰這一回出兵卻並沒有帶上她,聽說是生了什麼病。
說了這麼多,這事兒同天耀國突然炮轟大商邊境有什麼關係呢?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幾日前,屠蒙站這位引以為傲的愛女屠蒙天驕,去了一趟天耀國。
按理說,那天耀皇帝衛晴嵐也是一代梟雄,不該為了個姿色不錯的女人就撕毀兩國條約的,畢竟這種背信棄義的行為會有損他的形象,對於他國今後的外交造成重大影響,而且天耀與大商如今還算親家;更重要的,大商國力這幾年有了起色,不似從前那般式微,他們這麼做,無異於在大商這頭正在蘇醒的雄獅頭上拔毛。
總的來說,他這回乾的這破事兒,十分的不明智。
可是傳聞中,這衛晴嵐一直對屠蒙天驕有意思,大概就是十來歲時,他隨著先皇入大商朝拜,碰見了同樣跟著老爹入京的小天驕,年少的驚豔總是難以忘懷的,尚且年幼的衛晴嵐,覺得自己遇見了真愛,此後多年都對屠蒙天驕念念不忘,在他稱帝之後,曾經還派遣使者遠跨山水前往西南王府求過親。
其實當時這親事如果成了,這一南一北兩大梟雄強強聯合,隻怕早沒如今的商文帝屁事兒了,可惜的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屠蒙天驕對衛晴嵐不
僅感冒,連個印象都沒有,對她來說,衛晴嵐就一素未謀麵的陌生人,所以她自然是不樂意了,而屠蒙戰又是個女兒控,看他給女兒取的這名字就知道了,他見屠蒙天驕不情願,就給拒絕了,至於北征一事,他則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能拿下這大商江山,完全沒必要拿自己寶貝女兒的終身幸福,來交換與天耀國的聯合。
誰知到頭來,意氣風發、來勢洶洶的西南王,卻一次次慘敗在溫決這匹突然殺出來的黑馬手下。
他終究,還是要靠著自己的女兒來扭轉大局。
至於為什麼要請衛晴嵐呢?這也很好理解,一來他對屠蒙天驕有意思,請動的可能性大,二來天耀國國力強盛,對大商威脅大,溫訣如今在與西南軍打仗,如果衛晴嵐突然橫插一腳,聚集在西南的兵力勢必就要被分散,而圖蒙戰就有了喘息的機會。
“衛晴嵐,我看應該叫為情難才對!”小央聽著南熙描述被襲地區的慘狀時,臉色又一次氣紅了,“為個女人撕毀條約,我看他早晚有天死在這女人身上。”
其餘人等雖然沒說什麼,但看麵上的表情,也都十分的氣憤的。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悲劇已經發生了,死者無法生還,他們如今要考慮的,是該怎麼對付兵臨邊境的天耀軍。
進京之後,溫訣需要率先進宮麵聖,抵達宮門時,他已從南熙口中將這次突發事件的情況了解的差不多了。
“陛下,護國將軍來了。”
商文帝在禦書房裡等著,聽見大總管趙延盛進來通傳時,他身子猛的離開了龍椅,一頓之後,又緩緩坐了回去,看那樣子,倒像是想要站起來親自迎接,但考慮到自己九五之尊的身份,最後又忍住了。
趙延盛將商文帝這一係列微妙的動作儘收眼底,心中難免有些複雜。
這些年,朝內朝外有溫將軍在,陛下明顯比當初輕鬆了許多,甚至借助溫將軍的雷霆手腕收回了不少權利,皇上一直都很信任溫將軍,換句話說,甚至是有些依賴了,他給了溫將軍很大空間,大到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如果溫將軍想要謀逆,隻怕這帝王之位也是手到擒來。
雖說一朝天子不可能讓一個燒的麵目全非的人來做,但
溫將軍完全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前那些年的時候,趙延盛一直都有這種擔心,甚至還有幾次忍不住勸誡過陛下,但陛下卻說他身邊從未有一個人如此讓他放心過,趙延盛隻是一個太監,能做的也僅止於此,即便心中不安,後來也沒再說什麼,但這些年,他看著溫將軍一路走來,卻漸漸覺得,陛下當初的眼光,並沒有錯。
他總覺得,陛下對溫決的感情,已經超越了普通的君臣,他以前還常聽陛下念叨,若自己的皇子們,能有溫將軍一半出息,他便是去見祖宗,也能安息了。
溫訣行完禮,打量了坐在龍椅上的商文帝一眼,他發現數月不見,皇帝似乎蒼老了許多。
頭上白發多了,眼角的皺紋深了,眼下一片清灰,眼袋也明顯的浮了出來,眸中血絲交雜,看起來像是一直沒睡好的樣子。
商文帝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和溫訣也沒有什麼血緣之類的關係,但是對於這老皇帝,溫訣心裡卻是有些感情的。
原因無他,隻是因為這皇帝十分的信任他,若不是他那從始至終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信任,隻怕他這些年遇到的阻礙,還要多上無數倍。
“南方戰事朕都聽說了,閒庭,你從未讓朕失望過。”
“閒庭”是溫訣的字,書裡的溫崇洲其實並沒有這個字,這是溫訣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商文帝給他取的。
雖然不知皇帝給他取這個字的由來,但是在對方說出這二字時,溫訣莫名就想到了以前看過的一篇小記中的一段話。
“心外無物,閒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卷雲舒。”
大意是說人心中能做到淡泊明靜,寵辱不驚。
溫訣不知道這架空世界裡的商文帝看沒看過這篇文,但他覺得,商文帝給他取這麼個字,就是為了警醒他。
畢竟那時候他深得帝王寵幸,身份地位如日中天,又年紀輕輕的,被權勢衝昏頭腦是很正常的。
溫訣和皇帝寒暄了幾句,兩人很快就將話題切到了大商當今的形勢上。
“西南王如今已不足為懼,南方有屈將軍和謝校尉等大將坐鎮,陛下隻可放心。”
皇帝聞言,突然想起什麼,道:“朕記得之前
送回來的戰報中,提到了個殷姓的少年,聽說是在攻打玉、桐二城時,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按理說,皇帝日理萬機,應該不會去關注一個小兵的,但誰叫這小兵是男主角呢,所以好巧不巧,就是吸引了天子的注意。
戰況不是溫訣寫的,有專人記述,而且就算他寫,也不會刻意去提及殷無咎,不過現在,既然皇帝都表示出對殷無咎的好奇了,所以他就將攻打玉城與桐城時,殷無咎在其中起到的關鍵性作用說了說。
就這樣,殷無咎在商文帝心中留下了粗略的第一映像,當然了,小時候的那一次不算。
畢竟這麼多年過去,知道殷無咎就是王二狗的,除了溫訣和殷無咎自己,早已沒有第二人了。
簡單的聊了聊西南戰事,君臣之間著重說起了天耀此次襲擊西北的事情。
時間一晃近兩個時辰過去了。
溫訣出了禦書房,剛轉過遊廊的拐角,突然一個人撞在了他的身上。
他下意識伸手將人扶了把,問道:“沒事吧?”
那人身子微微頓了一下,旋即猛地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