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咎渾身顫抖著伏跪於地,不長的指甲用力到摳進了馬車的木板裡,以至十指指縫之中漸漸滲出鮮血來。
“假的,全都是假的……為何,為何要騙我?”
“他騙你你便信嗎?那麼多疑點,難道你就沒有過半分的懷疑,你不去探查真相,卻親手殺了他……殷無咎,你跟本,就不值得他為你所做的一切!”
殷無咎猛地抬起頭來,用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憤恨地瞪著殷弘玉:“他是我的仇人,他殺了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說這句話時,殷無咎聲音很大,甚至有些破音,仿佛如此,便能否定殷弘玉所說的一切。
“你說他殺了你的爺爺,你是親眼目睹嗎?”然而很顯然,殷弘玉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殷無咎:“是。”
“不,你並非親眼目睹,你隻是聽說而已。十幾年前,我隨他前往北方調查災情……”回首過往,殷弘玉的視線漸漸變得有些飄忽,“我探查到了你的存在,便把這個消息傳給了殷弘厲,殷弘厲於是派去殺手想要除掉你,誰知這事被他知道了,他趕去救你,然而到的時候,你爺爺已被那些人重傷,他當時想要救人的,可那老頭失血過多,終究還是丟了命……他安葬了你爺爺之後,想帶你走,可你誤會了他,死活不願跟他下山,你不走,他便沒強求你,我當時還道他薄情……卻如何也沒想到,他竟然瞞著所有人,換了一個身份,將你養在了身邊。”
“你胡說,這不是真的!”殷無咎聽完他的話,呆怔片刻,然後重重的否認道。
殷弘玉:“是真是假,我想你心中自有定論。”
殷無咎沉默了許久,頹喪的一屁股跌坐在了馬車地板上:“那他……那他為何不解釋?”
這一句話,顯然說明他還是動搖了,可與此同時,卻也將殷弘玉給問住了:“是啊,他為何不解釋,為何什麼也不說呢?”即便當年殷無咎情緒激動,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可這十多年裡,總有機會說清的呀,可他卻隻是任由這誤會一直這麼發展下去。
殷弘玉如是想著,忽而笑了起來,然後他垂下眸子看向地上沉睡的人,看著看著,眼睛又濕了:“溫崇洲,你隱瞞真相,教他武功,助他登基為帝,難道就是為了讓他殺掉你嗎?你說你……你是不是有病?”
他心裡許許多多的疑惑找不到答案,而今後,也許也永遠都不可能找到答案了!
殷弘玉盯著溫決恨恨看了會兒,然後用力的抹把臉,抓起溫訣的胳膊將他扶了起來:“我不想管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了,隻望你看在他救過你的命,又養育你一場的份上,你讓我帶走他的屍體,好好……好好安葬了。”
殷無咎垂落身側的手輕輕動了動,似是想要阻止殷無咎帶走溫訣,可手上卻似有千鈞的壓力,讓他連抬起來也不能夠,於是最後,他就這麼看著殷弘玉扛起溫訣的屍體下了馬車。
殷弘玉因為受大了刺激,說那些話的時候壓根沒去想被其他人知道了會怎麼樣,站在馬車附近的趙延盛與一眾禁衛軍,幾乎是將這一切聽了個全乎,是以此時見殷弘玉要帶人走,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便也沒有上前攔人。
於是,殷弘玉就這麼帶著溫訣,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
“陛下!”趙延盛爬上馬車湊到殷無咎身邊,輕輕地問道,“您還好嗎?”
殷無咎被他擋住了看向殷弘玉那邊的視線,無意識的眨了眨眼,然後忽然,毫無預兆的嘔出一口血來,緊接著身子一晃,昏死了過去。
趙延盛毫無防備,被那鮮血噴了一身,反應過來後,白著臉大喊傳太醫,同時讓人趕車回宮。
因係殷無咎情況特殊,所以沈寄梅這段時間幾乎是處於一種一線待命的狀態,一得到消息,他立馬就自覺的趕了過來。
一通檢查下來,那種儒雅俊秀麵龐,凝重的簡直要滴下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