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去冰融春去夏至。半年的時光轉眼飛逝。
等到那悶熱的空氣中再次湧入秋風之時,涼風習習, 草汁肥美, 戰馬膘肥體壯。
此時的騎兵最適合作戰。
衛澤正在軍中整頓戰馬, 今晨他在朝堂之上,有多少人以為他是誇下海口。
可是他卻知道此一戰, 河西之際再無匈奴人。
活了兩世, 他大半輩子都在和匈奴人斡旋。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匈奴人的作戰方式和大漠的地形。
去年此時,他殺了新任單於,趁著匈奴人內亂未平之際, 便是出兵的最好時機。
“臣今日領十萬兵出征, 回歸之際,定掃平匈奴。”豪言壯語回蕩在朝堂上,亦回響在他胸口間。
他讓人將戰馬每兩個並作一列。每一騎兵皆配兩匹千裡馬, 奔襲之時兩馬交替。
又讓騎兵在馬蹄上裹上薄薄的布,千裡輕騎入林無聲。
此次一役,他誌在必得。
今日放了兵中士兵一日假, 他卻獨自坐在自己營帳之內,手裡摸索著那隻翠綠色的手鐲。
這是他的母親給他的。
母親雖出身微寒,這手鐲是母親家世代的傳家之寶。說是隻傳給他未來的兒媳。
隻要她來,自己就把這手鐲套上去。
天色漸漸暗沉了下來, 衛澤從日頭正盛等到即將西沉之際,那可惡女人卻始終都未曾出現。
衛澤握緊著手鐲,這個女人!
自己明日就要出征了,難道她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他且在等半炷/香/功夫, 若是再不來,若是再不來...
一炷香的功夫又過去了。
衛澤憤憤起身。把那玉鐲小心拿絲帕包好放在胸口,拿起劍架上的劍跨馬而出。
哼!她再不來,自己就去尋她。
夕陽即將下沉之際,公主府門口的侍衛們正迎著公主下轎回府。
突然道路上傳來一陣疾跑的馬蹄之音,他們一抬頭,隻感覺一陣風在麵前湧動而過。
一黑袍玄衣黑袍男子從他們身前掠過,再然後,公主就被他捉到了馬上。
“殿下!”
“衛將軍!”
隨後,妺嫵的聲音從風中傳來,聲音輕快而清晰地傳入他們耳中:
“你們不用跟來了!”
那烏雪寶馬撒開蹄子猛跑。身後的侍衛們皆看傻了眼.
此時街道之上人丁零落,街市之景街飛速掠過,帶起耳旁風聲呼嘯。
妺嫵卻也沒有問他要去何處,任由他緊緊攬著自己腰身。
直到馬兒跑出長安城,進入一處山穀內,衛澤才拉著馬韁,緩緩放慢了速度。
那山穀狹隘鮮有人來,再加上那山穀前看著此處,顯得黑俊俊一片,有幾分陰森氣。
然而穿過狹隘山穀,卻是大片大片的海棠花嬌豔盛開。
鳥語花香、溪水潺潺、美不勝收。
山穀之間漫天的紅色,和天空上的雲霞融為一體。仿若一團烈火,讓人見之不忘。
尤其在這金色的霞光之中,那紅色的花瓣似是被染上了金色的光輝,無論從何處看去,隻覺得是人間奇景。
“還去什麼梅莊,這裡的景致比那處美多了。”
這地方,是衛澤少時和那小侯爺年少溜出學堂,胡鬨之時四處亂轉,偶然之間發現的。
孟燁磊當時還跟他說,等他找到心儀的姑娘就帶來此處。
然後他就追問,那個東西就麵上嘿嘿嘿一片,傻樂。
不管孟燁磊有沒有帶人來,反正自己現在有點明白他在傻樂些什麼了。
妺嫵半回身,上下看了他一番,拍了下他胸口:
“你可真是,一件事能記到現在啊?醋性可真大。”
馬蹄小跑著,衛澤帶著她,繞著這花叢外邊。
兩人雙手交疊,互相依偎,身後一輪落日餘暉,眼前是鍍金的紅色花瓣。
馬鞍峽窄,二人身前背後挨在一處。剛剛快跑時不覺得兩人竟貼的這般近。
衛澤隻覺得自己心中憋著的那口火氣漸漸發散開來一般,遠處近處的花香皆如同酒一般,讓人血液之中又燥又暈眩。
仿佛是因了花瓣之香氣醉了酒一般。
甚至連那遠處的夕陽,都覺得耀眼的令人得人心神微晃。
妺嫵也感受到了身後衛澤的呼吸變化,粗重而有些急切的氣息,她再熟悉不過。
妺嫵勾了勾唇角,身子放鬆而懶散地靠在他懷中,任由他伸手抱著。
“所以,你把我搶出來,就是想在出征之前再來來一回?”
衛澤在身後瞪了她一眼,什麼叫來一回?
這女人是花樓逛多了吧,瞧瞧,她這用的都是什麼詞。
“你還知道我要出征啊?”
妺嫵裝作聽不出他這語氣當中的嘲諷,在他懷裡尋找著舒服的位置靠著,然後說道:“當然知道。”
“你衛大將軍出征多大的風光體麵,今日點兵十萬,來日便要記在史書之中。
彆說全長安了,全大晉朝有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衛澤聽了這話,反而顯得更加有些煩躁: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明明知道,難道就不怕我會輸,甚至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