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蒙雖然在外人眼中相貌平平, 可身材和氣勢擺在那裡,他一出現,周圍的人連話都不敢多說了。
調酒師嗅了嗅,那是令惡魔們誠服的氣息, 哦,天哪, 卡佩先生再次派出了他的“隨從”。
這說明, 他對倪可並沒有放棄, 這樣近乎異常的重視,絕不是對普通契約者的態度。
調酒師饒有趣味的眯起眼睛, 笑了。
其實曆來都有人類和惡魔相愛的故事,隻是結局大多悲慘。
惡魔的壽命漫長, 青春永駐, 而人類壽命短暫, 並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容顏一天天老去……惡魔們都喜歡鮮活,富有生命力的東西,結局可想而知。
許多人類都會在最後慘遭拋棄, 或是因為愛得太深,甘願奉獻出靈魂,讓惡魔吃掉自己。
“哎。”調酒師歎了口氣,憐憫的看向方灼。
不知道卡佩先生愛上人類, 會發生什麼樣的故事。
他推了一把愣怔的服務生, 示意他上前招待。
服務生也是個小年輕, “先生您幾位?”
“一位。”戴蒙目光從方灼幾人身上掃過,“去二樓。”
二樓全是包廂,每個包廂麵向樓下大廳的這麵牆,皆是采用的單麵玻璃。
也就是說,戴蒙可以在二樓的任何一間包廂裡,觀察到樓下所有人的情況。
光是想到這情景,方灼就找個洞先鑽進去,不求躲過十五,至少把今天躲過去吧。
宋橫州也被戴蒙那淡淡的一眼搞得渾身不自在,就好像對方知道,今天是他攢的局似的。
等男人一走,宋橫州佝僂的背直了起來,拍著鐘嶽的肩說,“還愣著乾嘛,跟倪可好好聊聊。”
鐘嶽雖然竭力鎮定,但紅彤彤的臉騙不了人,他現在真的很緊張,喜歡了這麼久的人就坐在身邊,離他不到五厘米的位置,稍微一呼吸,就能聞到他身上香甜的味道。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方灼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禮貌的點了下頭,“鐘學長。”
鐘嶽的更紅了,還有些結巴,“彆彆彆這麼叫我,我讀書早了一年,年齡其實跟你一樣,叫我名字就行。”
方灼笑了笑,隨後兩人就進入了尷尬的冷場。
宋橫州用膝蓋撞了下方灼的腿,給他發了條短信過去,【彆不是因為那誰來了,你就慫了吧。】
方灼心無力,連帶著回複短信都變得費勁,【你這紅線拉錯了,我還是喜歡戴蒙。】
宋橫州恨鐵不成鋼,【一個老男人有什麼好的?】
老男人?
嗬嗬。
一個被剝離神格,墮入地獄成為惡魔的男人,真實年齡說出來估計能把人嚇死,至少方灼是沒有勇氣知道的,他怕知道以後,再也不敢下嘴了。
見方灼不肯和自己暢聊,鐘嶽有點著急,想儘快拉近兩人的關係,“我其實很早以前就認識你。”
“嗯?”方灼嗯的時候尾音上揚,眼睛因為驚訝而瞪圓,有些可愛。
鐘嶽的心怦怦直跳,他還以為倪可真的如以前打聽的那樣,脾氣差到沒有朋友呢。
“圖書館,我在圖書館看到過你好多次。”
戴蒙站在玻璃前,一垂眼就能將樓下看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那個滿臉通紅的男生說了什麼,青年竟然驚訝的睜大眼睛,衝男生笑了。
戴蒙的手指不自覺的觸上玻璃,好像這樣就能觸碰到樓下那個不知死活,又善變的人類。
隨著樓下兩人的表情變化,他的手緩慢收緊,握成了拳頭,身體裡湧出殺戮。
笑也好,哭也好,倪可的所有表情,都必須是他的。
隻聽見“砰”的一聲,手裡好好的杯子竟然被捏碎了。
戴蒙垂下眼,看著紮入手心的碎玻璃渣出神,很快,紮入皮肉的玻璃渣子,被迅速愈合的傷口擠了出來,掉到地毯上。
樓下大廳。
方灼終於把果汁喝完了,他站起來跟大家打個招呼,“我還有工作要做,你們繼續玩兒。”
鐘嶽看到心上人要走了,戀戀不舍也跟著站起來,他局促的跟在方灼身後,還嘗試著想要幫忙,被方灼給拒絕了。
鐘嶽說:“沒關係的,我閒著也是閒著,而且我今天本來就特意來找你的……”
從剛剛的談話內容方灼就感覺出來的了,鐘嶽應該是單方麵認識原主的。
見方灼不說話,鐘嶽心頭一慌,“你下班能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有話想對你說,就五分鐘。”
方灼又不傻,對方雖然沒明說什麼,可心情已經完全寫在了臉上。
他下意識拉開兩人的距離,“我下班要很晚,有什麼話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這樣啊……”鐘嶽失望,抿嘴笑了笑,什麼也沒說轉身回了座位。
大約快一點的時候,方灼下班了。
等他換下工作服出來,鐘嶽正站在換衣間外的走廊裡。
見到方灼,他紅著臉跑了過去,磕磕巴巴地說,“我我,我送你回家吧。”
如果不是光線太暗,鐘嶽一定能看到,方灼的臉已經快要抽搐了。
他問係統,“戴蒙還在酒吧嗎?”
233說,“暫時檢測不到他的氣息……你……”
阿三哥在方灼的心中,一直是個言辭果斷的係統,說話帶省略號的情況之前從未有過。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懂的呢。
所以說人呐,沒事不能瞎逼逼,那天他要是沒和宋橫州說那種話,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
“我們走吧。”鐘嶽見方灼不走,還以為他是在害羞。
一時沒忍住,表白脫口而出,“其實我已經喜歡你很久了。”
方灼跨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他說,“抱歉啊鐘嶽,我……”
聽到抱歉兩個字,鐘嶽的心落到了穀底,他緊張的打斷,“我知道有些唐突,我也沒有讓你立刻答應的意思,隻是希望你們能好好考慮一下。”
方灼搖頭,“對不起,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鐘嶽見到暗戀對象的興奮,被這迎頭冷水潑沒了。
“倪可,我,我……”鐘嶽難過的低著頭,緩了口氣說,“真的沒有機會嗎?當朋友也不行嗎?”
明明不喜歡還當朋友,跟吊著人有什麼區彆。
方灼還是那是那句話,“對不起。”
鐘嶽臉上的笑終於繃不住了,嘴角往下壓著,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沒關係……”
兩人相顧無言,空氣中全是凝結的尷尬。
方灼往走廊兩邊看了下,往右是雜物間,那地方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算了,還是往左邊走吧。
“鐘嶽,我要下班了。”方灼提醒道。
鐘嶽這才回過神來,側身讓出走廊,弱弱的說,“好。”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厚實的地毯吸走了腳步聲人,安靜得出奇,越發放大了某些方麵的感官,譬如一直釘在背後的,灼熱得令人無法忽視目光。
方灼實在很尷尬,就找了個借口,“我去趟衛生間,時間比較久,你先走吧。”
鐘嶽沒說走不走,就站在原地。
方灼看他粘乎乎的樣子,嚴重懷疑這人會不會跟他屬一個數字。
“你快回去吧,等下我朋友要來接我。”他說完,腳往旁邊一跨,閃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的燈光是昏黃的橘色,空氣中飄著熏香。
方灼胳膊撐在麵盆上,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
他歎了口氣,彎下腰掬起一捧水往臉上潑,冰涼的水順著臉頰滑落,正準備站直,忽然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波動了下。
他對戴蒙的氣息已經非常熟悉了,熟悉到對方隻要一出現,他的汗毛就會豎起來。
方灼深吸口氣,故意放慢動作,把手伸到水龍頭下麵,翻來覆去的洗。
就在這時,背後突然貼上了一個人。
對方的身材和個子比他要大兩個號,胳膊撐在他兩邊,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下麵。
戴蒙沒有說話,手掌輕輕的覆蓋在方灼的手上,插-入指縫,緩慢而有力地扣緊。
方灼淡定的抬眼,“你來乾什麼,我不想看見你。”
戴蒙的呼吸噴在他耳邊,“跟他聊得高興嗎?”
方灼抿著嘴,心說不高興啊,而且還有種給你戴綠帽子的錯覺。
“你猜他要是知道你在廁所裡,被另一個男人壓在身下,還會喜歡你嗎?”戴蒙的右手拇指,輕輕摩挲著方灼的手背,感受著久違的溫暖。
方灼皺了皺鼻子,哎喲好酸,他半真半假的推了一下,“我跟你不熟,麻煩讓開。”
“不熟嗎?”戴蒙含住他的耳朵尖,用力咬了一下,感覺到青年的顫抖,他低低笑起來。
那笑聲裡的惡意,已經滿的要溢出來。
方灼瑟瑟發抖,“他是不是氣出毛病了?”
233,“是,就你能治。”
方灼說,“……藥人屬性可以不要嘛?”
233說,“不能,你加油,好好乾。”
方灼癟了癟嘴,冷硬的聲音溫柔下來,“你先放開,我們好好說。”
“我現在不想說,隻想乾。”隨著話音落下,方灼還真被拎了起來,轉瞬就被壓在了隔間的隔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