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森一落座,小跟班就聞到他身上有股煙味,猜他估計心情不好,“剛剛周來把你的書拿走了。”
邢森皺眉,“哪本?”
小跟班說,“你最寶貝本。”
那書也不知道有什麼魔力,邢森隔三差五拿出來翻兩下,卻從來沒用過,上麵連滴墨水都沒有。
邢森猛地站起來,徑直朝周來走去。
“哎你乾什麼呢,老師馬上就到了。”小跟班驚呼。
邢森走至周來身後,看見自己愛惜的書上,多了很多鬼畫符。
他伸手把人揪起來,陰仄仄的,“誰準你動我的東西了。”
周來意識到不對,慫了,急忙說,“我現在就還你,你……”
話還沒說完,人就被拎了出去。
——
方灼接到老師電話的時候,正在跟經理商量會所經後的發展方向。
看到是陌生來電,猶豫了幾秒才接起來。
電話那頭的人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總之經理看見老板的臉色變了,電話一掛,人就衝了出去。
方灼一路都在不安,邢森打了那麼多次架,哪次不是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這次怎麼會請家長?
“阿三,你知道情況嗎?”方灼問借著紅燈的空檔,問係統。
233說,“到學校停車的時候,我給你看回放。”
“好。”
不到二十分鐘,車飆到了學校。
看回放之前,方灼心裡還在擔心兒砸會不會受傷。
看完回放以後,方灼恨不得時間倒轉,沒接到老師的電話。
邢森揍人的樣子太嚇人了,眼裡的凶戾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像頭發狂的野獸。
但下手時,他又很有分寸,沒讓對方見一點血。
這是一種介於暴躁和冷靜之間的狀態,不是每個人都做到的事。
“所以兒砸是因為一本書跟人乾起來了?”方灼錯愕。
送書的時候,他還擔心邢森會不會在他走後就扔進垃圾桶。
結果對方不但沒扔,還把書保存的很好,連個邊角都沒折過。
方灼欣慰道,“誰說兒子不愛我的,他是愛得含蓄又深沉。”
三十幾塊錢的書,硬是被他愛護成了大寶貝。
辦公室裡,周來的家長已經到了,正滿臉憤怒的指著邢森的鼻子罵。
“你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打我兒子,從小到大,我連他一個根手指頭都舍不得碰,你有什麼資格!”
班主任在一旁溫聲勸解,沒用。
周媽媽那張嘴就跟斜拉閘的洪水似的,攔都攔不住。
邢森麵無表情,一動不動,等家長罵完,他才看向班主任,“老師,我家長來了嗎?”
班主任瞪了他一眼,“來了。”
邢森一直很乖,以前也被抓到過幾次打架,但都是對方理虧。
這次不是,他不但先動手,數學老師趕到阻止的時候,還險些被誤傷。
她不禁懷疑,是不是臨近高考了,邢森的壓力過大才會這樣。
“我倒要看看,就你這樣的教養,是什麼樣的家長教出來的。”周媽媽惡聲惡氣,手指在半空點來點去。
周來連忙貼到她的耳朵,小聲說,“他爹媽都被他給害死了,他有個屁的家長。”
邢森淡漠的眼睛裡有了波動,拳頭攥緊。
父母的死一直是他最不願去觸碰的,偏偏有人就是要把傷口撕開,嘲笑著在上麵撒鹽,把他最痛苦的事情當成玩笑或是取樂的工具。
生活中這類人比比皆是,他們不是不能感同身受,隻是喜歡用最大的惡意,來揉躪你的自尊。
彆人越痛苦,他就越高興。
以前遇到這種人,邢森都是照揍不誤。
今天沒有,他清楚的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就在辦公室門外。
方灼是在辦公室門外,聽了全程才舉手敲門。
他進門,班主任就把事情緣由說了一遍。
方灼點點頭,沒過問周來有沒有受傷,而是掰著邢森的臉左右看。
英俊帥氣的臉頰上有明顯的淤青,手肘也破了皮,胳膊上快好的舊傷,結痂被扣掉,露出鮮紅的新肉。
方灼壓著心中的火氣,問:“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疼不疼?”
男人毫不掩飾關心的詢問,像根羽毛在在少年的心裡搔動,酥酥麻麻,以往那些被人刺傷後的麻木,第一次變成了想要傾訴的委屈。
邢森搖了搖頭,聲音嘶啞,“沒有。”
“你是他哥?”周媽媽上下打量方灼,眼尖的發現,對方無論是穿著還是氣質,都很好。
不像普通工薪階層。
“我是邢森的監護人,有話可以跟我說。”方灼說話的時候,把邢森拉到自己背後,這樣護犢子的行為,讓少年暗淡的眼眸逐漸明亮,手指不受控製的攥住男人的胳膊。
周媽媽冷笑,“他把我兒子打傷了,你說怎麼辦吧。”
方灼問她,“傷到哪兒了?我看看。”
周來哽住,邢森揍的時候很有講究,專找肉多的地方下手,譬如大腿和屁股,這鞋部位,他還真不好意思亮出來。
見他扭扭捏捏不說話,周媽媽推搡道,“害什麼羞,咱們占理,咱們不怕。”
周來小聲說,“在,在比較隱秘的地方。”
“這樣啊。”方灼了然,“走,去衛生間看。”
邢森眉頭擰成結,一把抓住方灼的胳膊,“你整要去看?”
方灼挑了下眉,這小子生龍活虎,肉眼可見的地方有點事沒有,比起乖兒子的傷勢,不知道好了多少。
要錢可以,但他必須親眼看到傷口。
邢森抿著唇,一想到男人要去看另一個男生的屁股,就是渾身不爽,“你也不怕長針眼。”
男廁所一般沒有隔間,要長早就長了,哪用得著等到今天。
方灼好脾氣的摸了摸兒砸的腦袋,“乖,我很快就回來。”
邢森愣住,手指拂過被男人揉過地方,想笑,被他給忍住了。
少年的視線在辦公室裡轉了一圈,他走到一位吃瓜的男老師麵前,“老師,能麻煩你去給周來檢驗一下傷嗎?”
男老師被突然點到名,有點懵,呆愣的哦了一聲。
看到邢森一些列言行,方灼心裡美的冒泡,忍不住跟係統誇獎,“就這麼點小事都舍不得粑粑做,我覺得邢森已經從心裡接受我了。”
233也說,“應該是真的怕你累到。”
是呢,還關心老爸會不會張針眼,真是個傻兒子。
不多時,男老師帶著周來回來了。
周來的臉上青白交加,狠狠瞪著邢森,說不出話。
男老師把自己看到的如實說出來,“沒有大的傷痕,就是屁股和大腿有點紅,應該很快就能消下去。”
看過現場回放的方灼這才明白,邢森為什麼揍人的時候手法奇特,原來是為了不留痕跡。
心機得一逼。
“照這樣看,周來的傷還沒有我們家邢森的重。”方灼沉下臉問周媽媽,“你說吧,怎麼辦?”
周來氣得要炸了,他的屁股和大腿真的很痛!
他憤恨的瞪過去,邢森突然轉頭看過來。
黑沉沉的眼裡沒有一絲光亮,像是能吞沒一切的黑色深淵,嚇得周來立刻把腦袋埋下去。
周媽媽本來還以為能訛一筆醫藥費,誰知道事情會突然翻轉。
她皺著眉,不吭聲,尋思著怎麼把事情囫圇過去。
方灼看了眼眼全是戲的周媽媽,大度道,“小孩之間打打鬨鬨在所難免,邢森受的也隻是皮外傷,不礙事,今天的事情我也不打算再追究。”
周媽媽鬆了口氣,周來則是死死咬著牙,不服氣。
“但是。”方灼的話鋒一轉,辦公室裡又緊張起來,“誰說邢森沒爹媽的?以後再讓我聽見類似的話,小朋友,我隻能讓我的律師聯係你了。”
十七八歲的孩子,也就是脾氣衝,再怎麼橫,一聽到律師兩個字,頓時就慫了。
他害怕的嘟囔,“又不是我傳的。”
方灼冷著臉說,“所以麻煩你把我剛剛的話也轉告給其他人。”
周來急忙說,“我知道了,一定轉達其他同學。”
方灼的捏著邢森的胳膊,拇指拂過手肘上的傷口,抬起頭跟班主任說,“邢森今天狀態不好,下午的課就上了,跟您請個假。”
最後這四十多天,該複習的已經複習得差不多了,主要是回顧課本,紮實基礎。
邢森成績好,自覺性強,在哪兒複習都是一樣的。
班主任二話沒說,點頭允了。
方灼一路抓著人來到停車場,替人把車門拉開。
邢森一言不發的坐上去,把書包抱在懷裡,想起男人剛剛對自己的維護,他的心就像被塞進了柔軟的棉花,被漲得滿滿的。
“對不起。”邢森略沙啞的聲音突然想起,“我之前不該那樣對你說話。”
方灼正在係安全帶,沒想到兒砸突然乖乖道歉,驚訝地抬起頭,兩人的鼻尖差點撞到一起。
邢森愣住,眼神變得怪異。
方灼神情自然地退開,“沒事。”
邢森坐正,眼睛落在操作台上,“你不生氣了嗎?”
方灼平靜道,“不生氣。”
卻忍不住在心裡跟係統咆哮,“啊啊,為什麼我覺得兒砸萌萌噠,好像摸摸他的頭。”
233,“……想摸就摸。”
方灼說,“那我真摸了?”
說完還真把手伸過去,放在兒砸腦袋揉了揉。
剛剛在辦公室揉的那一發太過匆忙,方灼現在才切實的感覺到,邢森的頭發雖然不如夢裡時的柔軟,但是粗硬適中,手感還是很棒的。
邢森的耳朵不受控製的紅了,他低著頭,閉著眼睛,能清晰的感覺到,男人指腹擦過頭皮的觸感。
方灼不是個貪心的人,揉了幾下就收手了,轉而開始教育。
“你真的是因為一本書跟那位同學打架?不是彆的什麼矛盾?”
邢森直白的說,“為什麼這麼問?那本書對我很重要。”
方灼聽到這話,從外到裡熨帖得不得行,兒子太會哄人了,老爸好高興哈哈哈哈。
他含蓄的抿了下唇,“你要是喜歡,我們再去買兩本其他的?”
邢森搖了搖頭,“不用了。”
意義不同的。
方灼克製住想要再次撫摸兒砸腦袋的衝動,慈愛的笑著說,“以後想要什麼,可以直接說出來,隻要是能買到的,爸爸都給你買。”
邢森抬眼,潑墨似的眼眸藏著駭人的幽光。
他微偏著頭,低聲問,“如果是錢買不到,但我又很想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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