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懷遷回到房中,七薑才起身,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人還是傻乎乎的。
隔著屏風,聽見張嬤嬤說:“年輕孩子才睡得著呢,如今呀,奴婢的覺越來越少,想睡還睡不著。”
七薑笑了,之後便問:“展懷遷呢?”
展懷遷自然地接道:“在呢。”
屏風裡卻沒聲了,不多久閃出明媚活潑的姑娘,粉粉嫩嫩的裙衫,如滿枝的春櫻,輕盈美麗,七薑那腰肢,細得不盈一握,平日裡還能藏在寬大華麗的外衣中,這會子利落地束起,叫人看著又喜歡又心疼。
桌上擺好了飯菜,張嬤嬤和映春便帶人退下,這裡的廚房並沒有觀瀾閣三菜一湯的規矩,但量少精致,縱有七八個菜,七薑覺得她和展懷遷能吃完。
“我娘挑食得很,惜園裡的廚子,都是外祖母和舅媽精挑細選送來的,又怕我娘吃絮了,每年都換人。”展懷遷說,“為了不讓我娘在這裡過得太悶,外祖母舅母們,想了無數的法子。”
“那老爺呢?”七薑隨口一問,卻把人問住了。
展懷遷給七薑夾菜,說道:“今日送太子回宮,遇見了父親,他讓你安心在惜園住著,可聽他的口氣,看他的眼神,頗有幾分寂寥落寞,你我不在家中,太師府必定冷清極了。”
七薑小聲嘀咕了什麼,展懷遷沒聽清,她便氣呼呼地重複:“這才幾天就寂寞了,他想過母親在這裡十年多,是怎麼過來的?”
展懷遷道:“咱們隨便聊聊的,你彆不高興,爹娘已然如此,再影響了我們,多沒意思。”
七薑輕輕歎:“這件事上,你從來也沒做好過,可是怪你又好像站不住腳,還是不提了,反正娘都不嫌棄你,我更沒資格代替她生氣。”
展懷遷如遇大赦,又給七薑夾菜,說:“多謝娘子包容。”
“哪個是你娘子嘛……”
“自然是雲七薑。”
展懷遷如今,也學會了七薑的“胡攪蠻纏”,所謂以彼之道還治彼身,把七薑的招數用了,她就懵了。
“你這個人,太討厭了。”七薑軟乎乎地怨了一聲,自顧低頭吃飯。
“那我給你講故事,不生氣好不好?”展懷遷笑著,將今日太子偷偷來看陳茵的事,告訴了七薑,這是七薑沒料到的,更沒想到,被看見的,是茵姐姐滿身泥漿被撈起來的時刻。
“為什麼呀?”七薑呆呆地望著展懷遷,“太子殿下,到底想什麼呢?”
“他們從小青梅竹馬,哪怕那時候不牽扯兒女之情,也不至於一夜之間反目成仇。”展懷遷輕歎,“天知道宮裡出了什麼事,我估摸著,太子的目的,就是放陳茵走,不願她被深宮吞噬。”
七薑直搖頭:“幾句話能說清楚的事,非要繞啊繞,害得人家姑娘那麼傷心。”
展懷遷若有所思,不禁微微蹙眉,說道:“的確,若不能用幾句話講清楚,那便是天大的事,甚至是會動搖皇權國本的事。”
七薑嗔道:“你可彆嚇唬人啊,茵姐姐一個啥也乾不了的小姑娘,她能動搖什麼?”
展懷遷搖頭:“自然不是她做了什麼,而是與她相關的人,那……就是皇後和陳閣老。”
見這人掰著手指數數,七薑壞笑著伸過自己的手:“這麼大了,還算不清呐,借你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