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氣不斷從窗戶湧進,陳晚額頭抵在縫紉機的桌麵上,整個人處於一種又冷又熱的狀態,是熟悉的感冒症狀。
他知道自己不抗凍,起床便添了件毛衣,純羊毛材質,保暖性極佳,沒想到依然中了招,大概是昨天晚上被子沒蓋好,早上那一連串的噴嚏就是前兆。
陳晚裹緊身上的衣服,去客廳倒了杯熱水,燙意通過搪瓷杯傳到冰冷的指尖,陳晚不由得捂住了杯壁。
或許是感冒的原因,陳晚的情緒十分低沉,他環視左右,耳中回響起王利安那句“這麼大的房子陳晚你一個人住不嫌空嗎?”。
挺空的,陳晚失落地環視左右,拖著步子上樓,他沒精力再思考棉花的問題,隻想好好躺下睡一覺。
搪瓷杯裡的熱水慢慢變涼,陳晚在被子裡縮成一團,比水還涼的是他的一雙腳,他討厭冬天。
“六兒。”許空山推門而進,他知道陳晚下午沒課,在樓下沒看到陳晚的身影,於是找到了樓上。
床上有一個鼓包,陳晚睡得昏昏沉沉的,完全沒聽見許空山的聲音。
許空山以為陳晚在睡午覺,走近準備幫他掖掖被子。卻看到他眉頭緊皺,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許空山的心頓時咯噔一下,抬手探上陳晚的額頭,明顯高出手心的體溫表明了陳晚正在發燒的事實。
“六兒?”許空山試探著喚了幾聲,見陳晚沒有反應,把手伸進被子裡給他把脈。陳晚上回感冒後,許空山特意找德叔學了一手。
藥材是有的,當初來南城,許空山背了一大包,為了以防萬一,他把要用的以及可能會用的全帶上了。
許空山擰了帕子放到陳晚額頭上給他降溫,然後下樓用最快的速度熬了一碗藥。
陳晚的鼻子尚且通暢,中藥的苦澀氣味讓他好不容易鬆開的眉頭又擰巴上了。碗裡的藥晾到了適口的溫度,許空山狠心把陳晚叫醒,他怕睡著喂藥把陳晚給嗆著。
“山哥?”陳晚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他朦朧間覺得自己還在做夢,可憐巴巴地向許空山訴苦,“山哥我感冒了,好難受。”
“沒事,喝完藥就能好了。”許空山心疼地親了親陳晚的額頭,端起床頭櫃上的藥。
額上真實的觸感,以及從許空山手上的碗裡傳來的中藥味讓陳晚的腦子清醒了幾分,他不是在做夢?
陳晚摸上許空山的臉:“山哥你怎麼回來了?”
“明天要出車,隊裡放了我半天假。”許空山兩句話概括了原因,“六兒先喝藥,等會涼了。”
一回生三回熟的理論不適用所有場景,無論喝多少次,陳晚都無法接受中藥的味道。但他沒時間耽擱,必須儘快好起來,所以不用許空山說第三遍,利落地接過藥碗仰頭一飲而儘。
喝得太急,嘴角溢了點褐色的藥汁,許空山拿帕子幫他輕輕擦乾淨。
陳晚含住許空山指腹間的冰糖,在嘴裡囫圇一圈,甜味將口腔中剩餘的苦澀掩蓋。許空山掀開被子,讓陳晚繼續休息。
“山哥我腳冷。”陳晚一句話喚住了許空山,目光中滿是依賴。
許空山用熬完藥的餘火燒了半鍋水,他提到樓上臥室倒進腳盆裡讓陳晚泡腳。等陳晚泡完,他用桶裡剩下的水草草洗漱了一番,接著脫了衣服鑽進被子裡,把陳晚的腳夾到膝蓋彎:“睡吧。”
從頭到腳都暖洋洋的陳晚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許空山凝視著他的睡顏,內心稍稍鬆了一口氣。
陳晚睡了半日,醒來時天剛剛黑儘,許空山保持著幫他暖腳的姿勢:“醒了?感覺好點了嗎,餓不餓?”
“好多了,餓。”陳晚語氣軟綿綿的,他打了個哈欠,埋頭蹭著許空山的頸窩,“對不起山哥,讓你擔心了。”
知道餓是一個好訊號,許空山撫著陳晚的後腦勺:“不用對不起,晚上想吃什麼?”
這會食堂早就沒飯了,麵條打回來肯定會變坨,陳晚抬起頭:“想吃山哥你煮的稀飯。”
許空山翻身下床,給睡多了要活動活動的陳晚找了件他的棉襖,陳晚的棉襖都是舊的,看上去不夠暖和。
穿好棉襖的陳晚跟著許空山到廚房,許空山端了根小板凳讓他坐在爐子旁邊烤火,陳晚一邊看他忙碌一邊說起降溫對他服裝事業造成的影響。
之前在村裡給彆人做棉襖,棉花是由做衣服的人自帶,陳晚沒為棉花發過愁。
紡織廠進貨的棉花全部是一大袋一大袋的,寄不了,分裝了如何壓縮體積又是一項難點。陳晚轉頭盯著爐子裡的燃火,眼底泄出一縷愁緒。
“一袋有多大?”許空山揭開酸菜壇的蓋子,拿筷子夾了幾根泡豇豆出來。泡菜壇是他們在百貨大樓裡買的,裡麵的泡菜以及酸水則是陳三姐給的,許空山撥弄了幾下,打算出完車抽時間去副食店找找有沒有能往裡麵泡的青菜蘿卜之類的。
關於裝棉花的原裝袋有多大陳晚同樣問過錢國勝,據他描述,陳晚對著許空山比劃了一下大小。
“那能裝。”許空山做了一下空間想象,“過兩天我給你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