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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大娘子久侯,不知有何要事?”謝顯走過去坐下。
雅舍是上等酒肆,環境奢華清幽,幾案是擺在東南兩麵,西麵是房門的所在,而北麵則空出一塊紗縵遮住,擺著琴箏等樂器,或自娛自彈,或叫雅舍內的伶人演唱。後麵的牆則多有名士所提詩畫,風雅之極。
蕭大娘子在南,而謝顯則選擇了東麵的幾案後麵跪坐。
蕭寶信一挑眉:“沒有要事便不能見常侍?”
謝顯保持微笑,疏離客氣的緊。
“男女授受不親,隻怕這般見麵被人瞧了去,於大娘子——”
“名聲有礙。”
他話還說完,就被蕭寶信搶先說出了口,尾音輕輕拉長上揚,清朗的聲音透著股子柔媚輕巧。她嘴角含笑,微微歪頭看著謝顯,看上去天真又嬌媚。
“虧常侍有心,一直小心維護寶信的名聲。不過,咱們二人清清白白,便不怕人說三道四,是吧?”
說著,將斟了六分滿的熱茶端起來,慢慢走到謝顯身邊放到幾案之上。
謝顯隻覺一股女兒身上特有的幽香傳來,心頭不禁一跳。
“……雖則清者自清,但世間愚人頗多,難免落人眼中,產生誤解。”頓了頓,又道:“大娘子尋我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蕭寶信冷哼一聲,白了他一眼,兩步走回了位置坐下,神色間頗有幾分挑釁。
“沒事便不能請你出來相見?”她道:“我做人做事,隻求無愧於心,管他彆人眼中是什麼樣兒。既是愚人,我何需理他?我和誰見麵,又喜歡誰,又關他們什麼事?”
聽到‘喜歡誰’,謝顯心頭又是一跳,慌忙躲開麵前灼灼的眼神。
暗示太明顯,已經是明示了。
“常侍覺得,對嗎?”蕭寶信輕笑,這口是心非的家夥。
莫名的,她覺得眼前口嫌體直,嘴裡說著不要,心裡卻很誠實的謝顯越看越可愛。
雖然比他大了五六歲,卻像是個明明愛死了糖果,一直往外推說不要的孩子,殊不知那眼睛根本黏到水果上拔都拔不出來。也就騙騙自己,其實哪個都看得出孩子是喜歡糖果的。
謝小朋友。
“若大娘子無事,那顯便先行告辭,府裡雜事頗多,不容耽擱。”
謝顯最後一次相詢,為了不被人看到,以至壞了蕭大娘子名聲,他應該立馬起身就走的。
不,其實也不是,蕭寶信派人請他出來,他其實或多或少已經猜到……她可能並無事。畢竟蕭司空已經回到建康,現在正沐皇恩,風頭一時無兩,蕭寶信即便有事也尋不到他的頭上。
其實不過是自己找個借口,想出來見一見她。
如她所說,一眼便是萬年。
見一麵,他便已經滿足。
口中說著要走,可是他仍然坐著,並沒有立即起身離開。
不隻口不對心,身體和心也相悖離。
“聽聞常侍被皇上派去會稽平亂?”蕭寶信問,好似根本沒聽到他剛才說要走的話。
誰說的?
怎麼沒人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