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二人默然相對,半晌無語。
謝老夫人心中清明,兒媳吃了秤砣鐵了心,就要成全自己兒子的心意。什麼烏七八糟,家族外麵的,都不在她眼裡的。
隻怕她那心裡和她兒子想的也是一樣,都忌諱著過不去三十五歲那個坎。
今年十二月底就是長孫二十一歲的生辰,距離三十五也隻有十四年了。
“你可想好了,這親一旦定下了,反對的不止咱們謝氏族人,隻怕阿郎麵對責難甚至更多。四麵八方來自親友也好,朝廷也好,到時若是舉步維艱又該當如何?”
“阿郎難道就沒有這方麵的考量?”
“十四五歲的衝動,與二十歲時眼界的不同,所處位置的不同,都決定了他不同的選擇。你給阿郎定下這親,他知道嗎?”
袁夫人搖頭,就怕兒子不同意,本想偷摸摸的先定下。誰知道皇帝來個神助攻,把兒子給支開了,她這不趕緊就先下手為強麼。
“不用他說,我知道他的心思。”
他兒子就不是為了前程,為了聲名不擇手段的人,他至情至性,要不然也不會寧肯自己單著也不將就了。
“好。”
謝老夫人悠然長歎,一息之間仿佛又老了幾歲。“你回去吧,該怎麼做怎麼做。旁的事,有我擔著。”
袁夫人陡地瞪大了眼睛,眼淚奪眶而出卻不自知。
她隻當這一回婆母無論如何都不會站在自己這一邊,不將她逐出謝家都算寬厚。畢竟謝老夫人目前是謝家實際掌權人,她疼愛孫兒不假,可背後還有整個謝氏一族,要考慮的成敗利害也要更多更複雜。
像袁夫人自己,為了兒子不在乎任何旁的人。
她可以,謝老夫人卻不可以。
可謝老夫人在深知這一點的情況下,居然還選擇了站在她這一邊,這讓她如何不震驚?
她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啊。
“阿娘……”
袁夫人以頭叩地,泣不成聲。
“好啦,彆哭了,像什麼樣子,你也是兩個孩子的娘了。”謝老夫人起身過去扶起她,拍拍她的手。“咱們兩個寡婦,誰還不了解誰……娘活著,娘給你擔,等娘死了,就隻有你自己了……”
“阿娘,你長命百歲。”袁夫人哭的哽咽,眼睛都快讓淚糊住看不清了,這麼好的婆母,讓她如何不打心底裡敬重。
抹抹眼淚,“您不隻要護著我,護著阿郎,等以後生了小阿郎,還得指望您護著呢。”
“是,你可安排的好,累死我得了。”謝老夫人失笑。
婆媳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歎了口氣,都知道將要麵對的是什麼樣的情境。不過,一個為了兒子,一個為了孫兒,這場硬仗她們是打定了。
“洗把臉再走,彆這樣哭的跟花臉貓似的出去,知道的是你自己眼皮子淺,哭起來沒完,不知道的還當我這婆母欺負你們孤兒寡母,趁你兒子不在,找你難堪呢。”謝老夫人開玩笑,這時才叫丫環打水進來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