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蕭寶信第一次直麵這麼強烈的情感,她整個人仿佛被這種恐懼緊緊包裹住,侵入。
好像她就是蕭寶樹,她感受著他的一切感受。
她怕的要命。
她不知道怎麼自己就變成了殺人凶手。
是因為她的草率,輕信,所以誤入了彆人的算計。
她有一瞬間抱怨一同被人算計的徐六娘子,好好的一個小娘不老實地跟她阿娘一塊兒呆著做什麼一個人跑去後山,就因為這次變故,他心心念念可以每天混吃等死的駙馬都尉都沒了。
就隻那一瞬間……
可這一瞬間在得知徐六娘子上吊自殺之後,變成了洶湧的自責和恐懼,幾乎淹沒了她。
“寶信!閨女!”謝夫人淚眼朦朧就看見蕭寶信的臉忽然間變得煞白,額際直往外冒冷汗。嚇的她一抹眼淚,狠勁的直推她,可能也是太緊張,用力過猛,一下將她的手從蕭寶樹手上推開。
蕭寶信直到這時才回過神來。
又有些後怕,又是心疼蕭寶樹。
他這高燒昏迷固然是傷到了腿引起,隻怕他的這種恐懼也是造成了這樣後果的重要原因。
“……你還好嗎,臉色這麼難看?”謝夫人直摸她的頭,從頭摸到臉,生怕她再出什麼問題。“謝顯不是出去請太醫了嗎?謝家根子深人脈廣,肯定能給請來……咱們寶樹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肯定不會有事。”
說是勸蕭寶信還不如說是在勸她自己。
蕭寶信點點頭,將屋裡的下人都攆了出去。然後半跪到蕭寶樹榻邊,在他耳畔柔聲道:“寶樹,你彆害怕,有阿姐在,阿姐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這事兒你很多不懂的地方,其實無非就是儲君之爭,咱家與宣城公主聯姻,徐家又與新安王結親,太子黨不想新安王成事,所以才衝蕭徐兩家動手。”
“你和徐六娘子都是無辜的,都是被人所害。”
“你並不是殺人凶手——背後使計害你們的人才是。”
“寶樹,你醒過來……咱們一起去徐家,給徐六娘子上柱香……她也是可憐人,和你一樣,你們都是好孩子。是這個世界充滿了惡意……”
蕭寶信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到,隻是在他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說,最後謝夫人的哭聲已經完全將她的聲音給蓋住了。
“我的兒,阿娘不能沒有你。”
說著,又抱住蕭寶信,母女二人抱頭痛哭,把屋外蹲在門邊的蕭司空也給的眼圈通紅。
是他下手狠了,都怪他。
他千方百計想要搬倒太子是為了什麼,還不是想保住蕭家,保住兒孫?結果,若是蕭寶樹被自己親手殺死,那他還掙紮著什麼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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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顯這一去就是一個時辰,帶回來的卻是魏家的老太爺,現年已然七十多歲的魏老先生。
瘦瘦小小的一個老頭,精神矍鑠,長髯至胸,頗有股子仙風道骨的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