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怎不見你過問一句?”
謝無言皺眉:“你對他如此偏袒,生怕彆人看不出麼?你對卿辭太過分了。”
“他遺落在外十九年,你看看天兒都成什麼樣子了!”說到此事,秋憶夢便心痛如絞,“贗品貴為天之驕子,可我們的孩兒……天兒,他連雲梯都未曾見過,連天樞令都不會用!靈根更是破破爛爛,難有寸進。”
謝無言道:“當初將他在外撫養,你也是同意的。”
“那如今母子重逢,我不能心疼兒子麼?”
“我何嘗不關懷天兒?此次玉靈山坍塌之事,我也查明了,乃是天兒為了改善靈根,貿然取走玉脈精華。”
秋憶夢緊緊盯著夫君。
“我不會罰他,不必如此看我。”
“那你倒是想想,如何挽救天兒的靈根。”秋憶夢煩躁道,“宗門不能讓一個築基期修士繼承。”
但秋憶夢更不願意讓贗品繼承。
那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棄嬰,替天兒擋煞的工具,卻叫她忍耐了十九年!
每當他風光時,她便要想顧天正在何處受苦,這叫她如何喜愛的起來?
謝無言自然道:“那如果讓卿辭將一切都還給天兒呢?”
“嗯?”秋憶夢隱約明白了什麼,眼前陡然一亮,“你的意思是……”
“最近你忍耐點,對卿辭好些吧。”謝無言雲淡風輕道,“時間不多了。”
*
“時間不多了。”謝卿辭將手稿放下,“該去看星星了。”
“我寫了兩個時辰,你半炷香時間就看完了?”清螢不能接受。
“字稍有進步。”
小姑娘氣鼓鼓地盯著他:“今天劇情怎麼樣?”
“還是浮誇,國公夫人過於殘暴急切。”
今天清螢寫的是,男主返鄉赴宴,卻被國公夫人認出身份,心虛的國公夫人決定不論真偽,再次殺死一次養子。
謝卿辭覺得這種為了戲劇衝突而刻意塑造的情節過於浮誇。
清螢嘴硬:“現實往往比故事更加離奇。”
“或許吧。”
“等下,讓我去下廚房。哪有聊天不帶小零嘴的。”
“零嘴?”謝卿辭品味這個陌生的詞彙。
“你沒吃過零嘴麼?”清螢詫異。
劍修沉默了,不承認,卻也不否認。
她頓時笑了:“懂了,沒有童年的人。”
“……”
“沒關係,我陪你嘛。”清螢笑眯眯道。
她做了牛軋糖,有綠茶、草莓、花生等口味,還炒了蟹黃瓜子仁,都是熬夜玩天樞令時的零嘴。
除卻零嘴外,她又帶上一壺冰鎮酸梅汁,這才來到露台。
夜色正好,星空晴朗。
謝卿辭正在等她,他並不似平日那般正襟危坐,姿態舒展而放鬆,敞開衣領露出的大片胸膛白皙如玉。
清螢卻沒欣賞心情,而是美滋滋地擺盤零食。
看著小姑娘擺滿小幾的零食果碟,謝卿辭不由輕歎。
清螢頓時不滿。
“乾嘛歎氣?這都是我壓箱底的寶貝,因為是你,我才願意分享的。”
謝卿辭輕聲道:“這是我看經焚香的案幾。”
“一物多用,乃是勤儉節約的好品質。”清螢振振有詞。
謝卿辭瞥她一眼,不再言語。
案幾兩盤放著軟墊,地麵鋪著雲絨毯,早已給她準備好。
“你說要聊風花雪月,怎麼聊?”清螢在他身旁坐下,眨巴眼睛,“我是丈育,不太懂。要不你開個頭?”
謝卿辭讀書萬卷,見識卓絕,卻也是第一次聽到如此說法。
他不禁疑惑:“為何是丈育?”
“因為連文盲都不是嘛。”清螢理直氣壯。
謝卿辭:“……好。”
不過要劍修主動挑起旖旎話題,似乎也有些困難。他微微蹙眉,很有種取出手劄,溫習要點的衝動。
“沒事,不著急,來吃口糖。”清螢盛情推薦,“我覺得花生牛奶味最好吃,你嘗嘗。”
謝卿辭略作遲疑,終究拿起一塊牛軋糖,放入口中,緩緩咀嚼品味。
“甜不甜?”
小姑娘烏亮眼眸因期待而閃閃發光,看起來靈動極了。
醇厚滋潤的奶香味在唇齒間彌漫,花生脆香甜可口。
謝卿辭神色隱約柔軟,眉眼間終年的積雪,似乎正因這份陌生的甜蜜滋味而逐漸融化。
“好吃吧?”清螢眉眼彎彎,頗為驕傲道。
她也是第一次做,畢竟之前家裡連飯都吃不飽,哪有材料讓她搗鼓零食。
如今初次嘗試,沒想到大獲成功。
“嗯。”
“嘿嘿,那你要好好報答我才行呢。”
清螢咂巴嘴,琢磨該怎麼開口要錢。
這種隻有她掌握的獨家配方糖果,一塊十兩,應該不過分吧?
夏日晚風吹拂,仿佛帶著冰鎮話梅酸酸甜甜的可口滋味。
像是某種陡生的陌生心緒。
謝卿辭輕聲道:“七月初七,歸古湖汀。你願意作為我的伴侶共同出席麼?”
清螢詫異:“嗯?這不是早就說好的事麼?”
“不一樣,此為真心邀請。”之前的,隻能算作義務。
“原來如此。”他喃喃道,隱約了悟,“無需引用名句典故。”
“風花雪月,隻在你我之間。”
夏夜、晚風、賞星。
一切刻意籌備的浪漫風雅,都不及少女燦爛的微笑,以及那顆香甜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