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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大雨傾盆,劈裡啪啦的雨點砸到屋頂的塑料片上,免不得令人懷疑,這建築廢料搭建的住所,是否馬上就要被暴雨摧毀。
烏雲堆積在天空,令本就終年霧霾嚴重的臨洋市,更加壓抑沉重。
清螢通過牆上那唯一的狹小窗戶,大致看了看外界情況,表情難看極了。
她仿佛已經嗅到雨水中的酸澀味,接著回憶起肺如同火燒般的灼痛。
她沒有防護服,此刻外出,暴露在低輻射的雨水中,隻會讓本就虛弱的軀體雪上加霜。
然而清螢彆無選擇。
她沒有存款,又兩天沒吃飯了,隻昨晚在回收場翻到的過期營養液,勉強補充了最低能量。
困在家裡,即使昏睡維持能量消耗,也和等死沒什麼區彆。
清螢咽了口唾沫,從雜物架中翻出一把破破爛爛的雨傘,淺淺呼出口氣,走出了家門。
……
這座廢棄居民樓,處於臨洋市最大的貧民窟中——南方走上十分鐘就是全市垃圾回收場,這才能養活近四十萬的貧困人口。
腳步踩在鐵皮地麵上,發出怪異的聲響。
這座建築沒有任何資質認可,隻是貧民發揮極限想象,努力裱糊出的建築,而清螢居住的最上層,又是最危險,最破爛敷衍之地。
但身為孤兒,她沒有任何選擇。
“清螢,這麼大的酸雨,你還要出門?”
樓道中安靜無聲,在這樣無法勞作的酸雨天氣,貧民均會安靜的躺在居所中,不言不語,努力克服病痛饑寒入睡,以此節省能量。
直到她走到樓道口,才有臨近的門打開一道縫,老人滄桑的聲音低低響起。
“現在回收場那裡可不太平。”
清螢緊繃的神色稍稍舒緩,說話的老人是這一層的樓管,陳姥姥,對她頗為親善。
隻是能量可貴,她實在不能浪費力氣解釋既定計劃,便隻淺淺勾起唇角,向老太太搖頭,接著徑直下樓。
黑洞洞的樓道上,照明燈已不知多久沒人維修,急促閃爍著,光亮刺目,讓人眼睛頗為不適。
清螢倒是已經習慣,兩步快速下樓,啪得撐開傘。
輻射雨拍打在雨傘上,發出令人不安的微弱“刺啦”聲。
也不知這雨傘上的殘存塗層還能支撐多久。
清螢沒空細想,她按照自己印象中最為便捷的路線,迅速奔向垃圾樞紐站,那裡是生活垃圾處理之地,最容易尋找到食物。
想起食物,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上一次吃到真切食物,還是二十多天前了,之後都是靠合成肉,過期營養液的糊弄日子。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撿到麵包這種好東西。
*
今天運氣不錯,大概是因為下了輻射雨,不是逼得沒辦法,沒人敢出來撿東西。
清螢才翻了兩座山,就撿到半罐合成肉罐頭,沒拆封的臨期麵包,以及外表有些黑點的新鮮蘋果!
而且這樣食物,均有外表包裹,隻要舍棄被雨汙染過的一部分,就都可以入口。
少女憐愛地望著這些食物,隻覺肚子更餓的咕嚕嚕叫起來。
她以身體聊作遮擋,便準備就地解決這些食物。
——食物是最珍貴的資源,帶回貧民窟極容易被那些豺狗般的鄰居發現……這是她餓了數個日夜後,得到的寶貴經驗。
弱者不配考慮儲藏。
有多少吃多少,隻要撐不死就行。
而且她的嗓子火辣辣的冒煙,在外麵的惡劣環境,她支撐不了多久了。
因此清螢決定先從那塊賣相極好的奶油麵包吃起。
說起來,她也隻在光屏節目裡見過奶油這種金貴食物,不知道是不是甜甜的,比最柔軟的布料還要絲滑……
她迫不及待的撕開包裝,才剛咬了一口下去,忽聽遠處傳來巨響。
轟!
那是武器爆炸的聲響。
接著飄散而來的,是不知名垃圾被高熱切割後的刺鼻氣味。
清螢下意識咽下奶油麵包,整個人都怔住。
隨後,她陡然反應過來。
是激光武器!
通緝官在和似乎是仿生人的東西交戰。
又是叛逃的仿生人?
光屏節目裡說過,隻有稽查部的通緝官在執法時才會配備這種武器,而像她這種黑戶貧民,被牽連打死也無足輕重。
清螢見過許多死在追捕餘波中的貧民。
她不敢在原處多呆,將食物迅速裹好,便想原路逃跑。
跑的話,隻用六七分鐘就能進貧民窟,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然而才走兩步,便又有一道激光撕裂垃圾山,直直在她腳前不遠處洞穿地麵。
這裡也被劃分為了交戰區?!
周圍一片寂靜,通緝官有自己的聯係設備,不會大叫大嚷,提醒她遠離交戰區域……因為對於他們來說,垃圾山中不會有平民!
她當機立斷,選擇相反方向快步前衝,並根據交火動靜不斷校準自己的路線。
少女如同一隻警惕的小老鼠,繞著交戰區邊緣,嘗試小心翼翼地回家。
路上倒也有通緝官遠遠望見她,但他們還不至於獵殺貧民取樂,確認她不可能是抓捕目標,便任由她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