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烜看著他, 道:“父王,解藥你已經服下, 隻是木師已經說了,那些毒已經侵入你的五臟和骨中,哪怕是大羅神仙也已經清不了了,但你放心, 我會命人去天下各處尋求解毒良方,幫你延緩毒發的。”
說完他又抬了抬手,侍衛又押了木師下去,就是房中其他人也都退了下去。
等房門被掩上,他慢慢走到了他麵前, 低頭看他。
也不知是痛過勁了, 還是被他的眼神給冰著了, 老王爺竟然也慢慢緩過了勁來,癱軟在床榻之上。
老王爺被他的眼神看得發毛, 他喃喃道:“不過是一個女人, 不過就是一個女人......孽障,我到底是你的父王,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要讓我受這樣的折磨......你是瘋了嗎?”
趙景烜就這樣站在他的床頭,突然冷冷道:“那你覺得你是我的什麼人呢?父王?......父王,母妃現在纏綿病榻,她的身體是怎麼壞的,你心裡真的不清楚嗎?她數次中毒,第一個孩子沒了, 第二個孩子也因為在母體中中毒,生下來就很病弱,大夫說怕是養不大的,祖母怕母妃身體不好,照顧不好他,幾個月大就抱走了他......其實,你記不記得那個時候,叔父在鹽城戰死,那時候,一個老仆曾帶回了一個孩子......”
老王爺瞪著他的瞳孔驀地放大,看著他的眼神滿是震驚和不可置信,還有,那種由心底和骨子裡生出來的恐懼和寒意。
因為以前不管他做什麼,隻要自恃自己是他的父親,那就有一種天生的依仗......他是他父親,所以不管他做什麼,他也不能奈他何,不過就是個女人,死了也就死了......
隻要他是他的兒子,他做什麼,他就得受著。
但如果這個身份不存在,那他依仗的東西也就轟然倒塌......麵前這個人冷血如嗜血惡魔,如果他根本就不是他父親,他的所作所為......老王爺隻覺得全身一陣又一陣的骨冷。
他嘶啞著聲音喃喃道:“不,不可能的......”
趙景烜往後退了兩步,根本不理會他,隻是聲音如刀般道:“所以,你憑什麼認為在我心中,你會比她更重要?”
“於公,你從來都不是合格的北疆王,如果不是你,過去那麼多年多少的慘劇都不會發生。於私,你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不算,還害死了我的妻子,我憑什麼不該厭惡你透頂?更何況,現在的你,完全就是你咎由自取,我根本還沒有做任何事,你就已經受到了反齧,你以後就在這裡,慢慢咀嚼著你自己種下的罪孽和因果吧。”
他說完轉身離開。
他身後老王爺掐著喉嚨帶著哭聲嘶啞道:“不,不可能的,父王他不能這麼對我,他不能這麼對我......”
他父王為什麼這麼對他......把他扔去京城,對他不聞不問,卻暗中竭力培養他的弟弟。
明明他才是世子,是他的嫡長子,可是為什麼......
趙景烜走到門口,道:“祖父為什麼這麼做,我不知道。但想來穆叔是最清楚的,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穆叔吧。”
穆叔是前北疆軍部暗衛首領穆鎮,這事,也是他才從他口中得知的。
至於他祖父為什麼這麼做......這麼明顯的事,他父王,不,趙釔還要問為什麼的話,那就更證明他祖父的選擇是正確的了。
他母妃已不能再生育,難道真要立梁氏所出之子為王府的繼承人嗎?
趙釔的腦子怕不是壞掉了。
哦,他的腦子一向都不怎麼好。
他看著他受著折磨的樣子,心中並無半絲同情或者快感,隻有痛恨和憤怒到極處的麻木。
其實他現在整個人都像是冰冷和麻木的。
趙釔是咎由自取,在受著他自己過錯的反齧,可是他母妃做錯了什麼,明舒做錯了什麼,他就是受再多的折磨和痛楚,也不能減少他母妃所受到過的痛苦和傷害,也不能挽回明舒的性命。
他走出了老王爺的房間,就看到了站在外麵的穆鎮。
他冷淡道:“你進去吧,讓他痛苦得明白些。”
穆鎮心裡歎了口氣。
他看出來王爺對自己的冷淡和隔閡......因為自己的隱瞞......如果王爺早些知道他的身世,很可能他早就處理了老王爺,也很可能南側妃就不必死......
可是他曾經答應過先王,不到萬不得已,在他死前都不要透露這個秘密......不管怎麼樣,先王對老王爺,雖然失望,但徹底放棄他,終究還是愧疚的。
他向趙景烜行了一禮,就踩著沉重的步子進去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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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景烜離開西宅就去了英國公府。
英國公府已經被兵圍困兩日。
他進到大廳的時候,夏老太爺和夏老夫人還仿若見到救兵。
夏老太爺步態蹣跚的上前,老眼含淚道:“王爺,側妃娘娘她現如今如何了?這都是老臣治家不嚴,才讓這些人鑽了空子,老臣有罪啊......”
昨日,在趙景烜還沒有過來之時,英國公夏老太爺,英國公世子等人就已經協助王府的人一個個嚴審了陵園的人還有世子夫人崔氏身邊所有的丫鬟婆子,已經審出是看守陵園的一個婆子還有世子夫人崔氏身邊的一個婆子被人收買,在明舒祭拜母親的時候毒殺明舒,然後嫁禍給英國公府。
趙景烜輕笑......但這個笑看在英國公府的人眼中,卻不像是一個笑,倒更像是一把刀子,冷得滲人。
夏老太爺直覺有什麼不對。
不過趙景烜根本沒有理會他。
趙景烜直接略過他看了一眼尚自撐著但眼底深處實則已經隱有恐懼的英國公世子,再看向麵色發白同樣在撐著的世子夫人崔氏,道:“說,把你在明舒臨終前跟她說過的每一句話都一字不漏的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