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將將垂下眼睫,她的外套早就在剛剛進門的時候就被佐北脫掉,現在隻穿著一件淡藍的襯衫,還被浸濕了。
被血浸濕了。
她沉默著脫下襯衫,便隻剩下一件單薄的白色背心,方便待會兒的工作,她並沒有忙著去擦拭身上的血汙,因為待會兒會染上更多。
她用來捅佐北的水果刀是特製的,四年前圓圓國宣布所有的家庭都不準再配有刀具,包括但不限於水果刀、菜刀,要求統一使用果蔬處理機,或者直接購買已經切割好的現成果蔬。
圓圓國的經濟條件允許每家配備一台果蔬處理機,工作人員親自送上門,強迫使用,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還保留刀具需要接受拘留教育,超過三次則記錄檔案,由此有資格考取手術刀使用資格證的醫生格外特殊,雖然他們也隻能在醫院使用手術刀。
按照摩將將小心謹慎的作風,她絕不應該偷偷去黑市買水果刀,但架不住她姐姐摩溪溪沉迷親自切水果不可自拔,隻要一天不切水果就靈感匱乏無力寫作,她們的媽媽摩樓樓雖然是赫赫有名的玩具設計師但幾乎將所有積蓄都投資到公益活動裡,專注蓋學校和幫助那些幼小的病患以及資助孩子過多的貧困家庭。
所以她們家的經濟其實是靠摩溪溪撐起來的,她高中便綴學,之後自學小眾語言成為一名野生翻譯家,但圓圓國早就把其他國家給打服了,大家都說圓圓官方普通話(被迫學習),當翻譯家實在不景氣,常年抑鬱之下摩溪溪去寫了懸疑驚悚,一本爆紅,以讓常人無法勘破的詭秘邪異聞名界,成為了摩家頂梁柱。
這樣優秀的姐姐,摩將將怎麼能讓她靈感枯竭?不要說是水果刀,就算是殺豬刀她也能弄來!
為了慶祝摩溪溪二十八歲的生日,在製造刀具的廠子接連倒閉的今天摩將將費心找到了一位隱退的老師傅,訂製了一把名為水果刀實則酷似匕首的玩意兒,也間接導致了佐北的撲街。
所以這把水果刀一定不能讓人發現,否則哪怕是自首摩將將也擺脫不了嫌疑,正常人可不會隨身帶刀啊。
她決定先和姐姐進行通訊,此時的她手上隻有一把水果刀,她需要得到外界的幫助,起碼得弄到一些能夠清除血跡消除氣味的藥水,摩將將記得不久之前她配置了幾瓶,就放在櫥櫃裡。
在姐姐趕來之前,她會將屍體處理好,方便到時候裝進特製的袋子。
但當她在佐北的身上找出自己的手機時,她罕見的有些躊躇,他和平時解刨的那些動物不一樣,哪怕他一動不動的模樣更方便她工作。
看到從他口袋裡掉落出的虎力壯陽藥,她忍不住歎息,要是現在能蹦出一隻老虎把他吃掉就好了,可惜這裡不是野外。
而且圓圓國已經沒有野生老虎了,這些危險的生物都被抓捕馴化,送入了人造的大自然中,她曾經帶自己的小侄子去看過,摩雋雋天真無邪道:“小姨,這些球球虎好可愛呀!”
是啊,真可愛,符合圓圓國以圓為美的傳統。
她的手腕突然疼了一下,打斷了她的回憶,摩將將低頭看去,被紅繩係著的兩隻圓滾滾的金色貔貅正搖來晃去,她皺眉捏住了它們,下一刻,被她指尖觸碰的地方竟然有濃鬱的墨色蔓延!
摩將將一驚,卻沒有放開兩隻金貔貅,她的心中無由來生出了幾分期待,她隱隱能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從她的體內流出,灌注到這兩隻本該是死物的金貔貅上。
金色的小貔貅並沒有怎麼掙紮,哪怕它們金色的外皮正逐漸被黑暗吞噬,但它們似乎對此毫無防備,直到它們變成了黑貔貅,詭異的紅芒從它們的眼中燃起。
摩將將腦袋再次發暈,她原本便白皙的臉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她感覺自己被掏空了。
但她賦予了它們生命。
突然出現的隱秘聯係,讓她能輕微感受到它們的想法,也知道自己能夠操控它們。
可兩隻拇指大的小家夥能做什麼呢?這對金貔貅不過是她成年時摩溪溪帶她去古玩市場挑選的禮物,因為長相符合圓圓國審美,摩將將決定讓自己身上多出一件高雅的配飾。
現在它們可一點兒都不高雅了,不僅閃耀的金色表皮被濃黑取代,舒展四肢的它們也和圓滾滾不再有聯係。
它們在她的手上竄來竄去,時而爬上她的手指,時而在她的掌心蹦跳,摩將將意識到它們想表達什麼,她勾動了藏於身體深處的隱秘的聯係,便聽到:
【好餓、好餓、好餓……】
黑貔貅的智商並不高,在摩將將看來隻知道喊餓的它們和草覆蟲沒有區彆,她清晰的認識到華麗威嚴的貔貅外表不過是表象,假使她戴的鏈子上係著草履蟲,那麼會動的恐怕――她被自己想象的畫麵惡心到了。
她頗為冷酷的將兩隻黑貔貅丟到了地上,拇指大小的家夥竟然十分靈活,在地上翻滾兩圈便圍著她轉悠。
沒有她的命令,它們不會行動。
驗證了自己的猜想,她在心裡想道:【去尋找能填飽你們肚子的東西】。
倘若摩將將直接說出這句話,或許兩隻貔貅無法理解,但當她將自己的想法直接傳輸進它們的草履蟲腦子時,它們迅速轉身撲向了――佐北的屍體。
她瞳孔收縮,接著毫不猶豫道:“吃!”
她甚至忘記了在心裡說出命令,但貔貅對“吃”這個命令非常敏感,它們很快便開始吞噬。
並不是啃食,而是吞噬,被它們咬過的地方並沒有出現傷口,而是濃鬱的墨色,宛如黑色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