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鷹瑪爾回到族中的時候, 還處於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他靜坐在自己的房間裡, 許久都說不出話。
說是房間, 其實不過是山腹被掏空的幽涼洞穴,雖然角落會燃燒特殊的藥草讓周圍變的乾燥清新,順帶驅除蚊蟲, 但是對於天鷹瑪爾來說過大的洞穴卻顯得有些空寂。
沒有父親、沒有母親, 亦沒有兄弟姐妹,他曾經被關在最裡麵的洞窟裡, 終日不見光明, 隻能透過石縫中的幾絲微光隱約知曉外界的情況。
而現在這裡成為了族長的居所, 隻有他一人的居所,清晨時分勤勞的族人們已經起來活動,他聽到男人的吆喝和打鬨聲, 女人溫柔的囑咐聲……還有孩子清脆的嬉鬨聲。
他終於有了反應, 天鷹瑪爾一步一步走出山洞,撩開了用以遮蔽的藤條鏈子,然後看到了放在洞穴門口的幾捧小花,躲在遠處的孩子們看到他嘻嘻一笑:“首領大人今天也要開心喔,不要老是皺著眉頭啦!”
“凶巴巴的樣子可不會有姐姐喜歡哦~”說完他們嘻嘻哈哈跑開了,天鷹瑪爾拾起了地上簡陋的野花,原本冷淡的神情溫柔起來,他的嘴角無意識的上浮,撲麵而來的山風讓他清醒過來。
他的居所位於高處, 山洞外便是蜿蜿蜒蜒的小道,盤沿著向下,孩子們正式從小道上跑過來,他們輕鬆的在外人看來險峻陡峭的山道上蹦跳,沿途下去是一處處洞穴,那裡生活著他的族民們。
對麵的山壁有著巨大古樸的祭壇,最上方是大祭司的居所,她可以輕易在那裡俯瞰整個山穀,侍奉她的巫醫也住上下方用石塊搭建的居所中,整個天鷹一族隻有大祭司和她的侍奉者們才有資格居住在房屋中。
他們天鷹一族住不慣那些精巧的木屋,總覺得不結實,一把火就能燒乾淨,居住在山中哪怕發生山震也能伸出羽翼撤離,一麵山壁是族人的住所,一麵山壁是大祭司的住處,順帶分布著族中的各種措施,最底下的穀地有著山泉和種植的糧食以及一些豢養的畜牧,但是天鷹一族不擅長農耕和畜牧,也不是很重視這些,很依賴於在外狩獵。
這些田地和畜牲還是因為這些年神眷者入侵,大祭司封鎖了外出的穀口,隻有掌握了圖騰之力的族人能夠展開羽翼飛出去,剩下的老弱病殘閒在穀裡找不到事做,便開發了這些副業。
但這裡的土地不夠肥沃,他們的技術也不夠高明,收成有限,環境限製也養不了太多的牲畜,就連巫醫們所需要的藥草都要專門去外麵采集,因為穀裡的環境培養不出那些精貴的草藥。
但天鷹一族依舊無法舍棄這個居住地,除了久遠的傳承和一根根屹立的圖騰柱外,還因為易守難攻的地勢,火攻水淹地震都搞不垮他們,而沒有羽翼更是進都進不來。
放出天鷹瑪爾的父親之所以被刺殺也是因為他出了族地……父親為什麼會在深夜離開族地瑪爾不清楚,當年發生的事情許多族人都不清楚,而清楚的族人又受限於壽命逐一離世,知曉真相的大祭司卻不願告訴他,所以天鷹瑪爾對此一直都一知半解不甚清楚。
他看著穀中喧鬨的場景,一時間竟然產生了惶恐,他不知道這樣和平的景象能持續多久,星豹一族對塔塔爾之森勢在必得,他們加入了獸盟換取了這個世界沒有的邪異力量。
星豹本就擅長攀爬和爆發,而現在他們的爪子卻發生了異化,連山岩都可以輕鬆攀爬,變的鋒利又強大,上一次趁著戰士出去狩獵突襲天鷹一族,如果不是天鷹瑪爾及時趕回來……恐怕大祭司就不隻是受輕傷了。
對於天鷹瑪爾來說,他的壽命不過二三十年,而作為經常奔波在第一線的勇士,頻繁使用圖騰之力的後果就是――他大概二十不到就會殞命。
這也是大祭司急迫想給他舉辦成年禮的原因,天鷹族人認為在成年之前交合是對神明的褻瀆,如果被發現是要被逐出族群的,隻要在大祭司的見證下進行成年儀式,才是一名真正的勇士。
像天鷹瑪爾這樣沒成年就上任的族長也是例外,大祭司畢竟不擅長戰鬥,需要一個合適的打手,而身為上任族長遺孤又擁有強大天賦的天鷹瑪爾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不知道能有更多的可能,大概天鷹瑪爾此生也不會生出其他想法,隻想帶領族人好好生存下去,但是此時他卻不可避免的擁有了更多的想法,哪怕知道圖騰之力是讓族人短命的罪魁禍首,但他們卻無法舍棄,因為這是他們在這個凶險的世界生存的唯一方式。
自稱摩將將的異界來客告訴他,他們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身體無法承受神性的堆積,哪怕早已逝去,古神的力量和掌握的法則並不是凡人承受的,她雖然不清楚該怎麼解決,但是她願意去尋找能夠解決的辦法。
“說到底之所以會承受不住神性的堆積,不過是因為你們太弱了,但神性這種東西也不是光靠增強體質就能抵抗的,撇開那些難尋的天材地寶或者特殊功法不談,最好的解決方式是有一位神明願意主動接納你們,用祂的神性庇護你們。”
摩將將儘量用天鷹瑪爾能聽得懂的話解釋,自從知道他才八歲之後,她看他的目光不可避免的慈愛了一些,說話語氣也多有照顧,這讓天鷹瑪爾感到了不適,尤其是――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人用過這種語氣和他說話。
大祭司對他隻餘下利用和厭惡,而在其他族人的眼中,他是可靠的首領,是他們的支柱,簡單來說就是天鷹瑪爾沒有童年也從來都沒有感受過長輩的關懷。
所以雖然他感到了不適,但一時間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占便宜了,哪怕摩將將揉他的腦袋,他除了莫名其妙外也沒有過多的排斥感。
或許還有幾分隱秘的向往……但他下意識的忽略了。
“而很顯然,目前並沒有神明願意接手你們,對於祂們來說隻有二三十年壽命的你們未免太不劃算了,神性也是珍貴的東西,怎麼可能這麼隨意的拋出呢,但是――”
她舔了舔唇,有些興奮地看著他,“但是我的能力本身就包含了吞噬和侵染,如果你願意讓我在你的身體裡注入我的力量,可以延緩神性的侵蝕,而我是不會傷害你的,隻要你們願意成為我的眷屬。”
隨著摩將將實力的提升,這種抵抗也會隨之加強,倘若有一天她抵達到神明那個的層次,那麼作為她的眷者,自然不會再害怕古神殘餘神性的侵蝕,連帶著她也會揮手古神的神性權柄,加強他們掌握的圖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