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出於禮貌還是為日後考慮, 摩將將都應當轉身, 然後忘記石室裡發生的一切。
但最終她卻幾步上前,不顧荊楚楚的抗拒拉起了他, “我知道你大概已經習慣了這樣處理自己, 但以前沒有我在, 你可以放心的休息到恢複一些體力再清理自己。”
而今天因為她的存在, 他不得不在傷痕累累的時候維護自己所剩無幾的尊嚴,平常的他大抵不會如此倔強, 但剛剛消化完夢因子試劑後他還殘留著一定情緒,由此才會產生這麼嚴重的抗拒心理。
摩將將不能不管他,因為情緒失常的是荊楚楚, 而不是她摩將將,所以她此時所做的是她認為正確的事。
她掏出了手絹,這塊手絹原本便是他給她的, 應該說他給了她一箱手絹,方便她隨時擦拭他身上溢出的結晶。
很難說她替他擦拭眼淚的動作算不算溫柔,她神色冷靜, 眼裡既沒有憐憫也沒有什麼複雜情緒, 嘴角帶著笑, 但荊楚楚知道這隻是她習慣性的表情,而指腹隔著軟滑絹布傳來的溫度既談不上燙熱, 也說不上寒涼,就像她給人的一貫印象,進退有度, 總是保持著一個讓你舒服的距離。
並不需要為此感到羞恥,這是我們都要經曆的,因為我的存在而致使你所受的傷害,我會負起責,來減輕你的痛楚。
她在用行動傳達著無聲的自己的理念,於是他漸漸安定起來,最後疲憊的掩上眸,任由她敲落一簇簇的晶花,接著再細心的擦拭殘餘的粉末。
雖說她現在已經躋身領導階層,但依舊以醫生自居,沒有荒廢自己的手法,坦然來說,他被她打理的很舒服。
以前自己收拾的時候隻覺得時間怎麼過的如此漫長難熬,現下不過是一小會兒的功夫,他隻覺身子還軟綿綿,就被她扶正做好,聽到她平靜的問話聲:“荊叔叔有帶替換的衣服嗎?”
“……在隔壁的房間。”他意識到她大概隻把他當成了一個失去行動能力的病患。
在醫生眼中,患者是沒有性彆的,無論老人還是小孩,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不應當有任何歧視。
脫了衣服不都是一團肉嗎?
摩將將平靜的從影域裡取出一件鬥篷,替他披上並係緊領口的帶子,以及餘下的黃金小扣,這很好的緩解了他衣不蔽體的尷尬處境,畢竟結晶生長的時候可不會顧忌你到底有沒有穿衣服,除了荊楚楚自個兒,它們對於所有阻礙自己出生的玩意兒都抱有極大的惡意。
事實上哪怕是肉也能分個三六九等,牛羊肉就是比豬肉貴,哪怕都是豬肉,這廠裡肉豬的肥肉能和散養小香豬的精瘦肉比?
哪怕是看起來格外正直的醫生,即便嘴上義正言辭的說著我摸過的人比你吃過肉還多,但是嘛,人和人之間也是不一樣的。
即便是看上去醫德滿滿的摩醫生,如果現在躺在她麵前的是薑櫟,她大概隻會冷酷無情的丟條床單在他腦袋上,就算看著像太平間裡躺著的屍體,她也不會有絲毫動容。
身為她的馬仔,自然應該有一個頑強的心和百折不撓的意誌。
但是荊楚楚不是她的馬仔,他是她的老板,她可愛的搖錢樹,所以在她眼裡他就是隻嬌氣的貓,甭管嬌不嬌氣,她都會儘好鏟屎官的本分。
荊楚楚被順毛順的舒坦,闊綽的塞了一把結晶給她當零花錢,這一把結晶的價值不太好形容,這麼說吧,哪怕高傲如無形魔尊,大抵也會紆尊降貴和你吃上一頓飯。
她歡喜收下,心想等她去神眷之城淘點好使的蟲苗,這下荊陽陽送她的紫霞匣能派上用場了。
雖然貴為一個組織的老大,但摩將將並沒有因此過上紙醉金迷的日子,一來是她的性格原因,自身作風廉潔清正,除了些無傷大雅的小愛好(如解剖神奇生物),堪稱模範領袖,二來就是組織正處於創業初期,哪裡都需要發展,處處都得用錢,總之――摩醫生偶爾會顯得比較拮據。
所以麵對自己擴充的小金庫,給零花錢大戶荊楚楚,她很多時候都十分好脾氣。
鄭重拒絕了摩將將想用公主抱把他帶出門的可怕想法,荊楚楚稍微恢複了一些體力,就倔強的靠自己走出密道,他不走也沒辦法,摩將將認不得路。
進來時是從書房,但出去時卻通向廁所,這反人類的設計讓人頗感微妙,但也因為如此,當他們推開廁所門後,就望見了將書房重重包圍的敵人,詳細來說敵人已經進去一部分了,外麵剩下的家夥隻是為了防止獵物逃跑。
荊楚楚顧不得惦記原本的守衛去了哪裡,立刻道:“跑!”
這下他縱然再不情願也要被摩將將公主抱了,她不敢把他背著,這意味著他的後背會直麵敵人,很可能等她再次停下時對方已經沒了聲息。
幸好她體力不錯,即便比不上那些以力量為主的異能者,但抱著一個大男人來個十公裡競速卻不是問題,影觸飛舞著將襲來的子彈抽開,她身後的陰影開始延伸,一隻隻使奴衝向敵人,拖延他們的追擊。
“嘶、龍昊昊這個狗比,竟然在我家對我動手,”荊楚楚氣的身子都在抖,“看來中央基地是不能待了!”
“從走廊的窗戶那裡跳,行?”摩將將沒和他廢話。
“跳,就算外麵有陷阱,但龍昊昊現在肯定還在書房。”他摟緊摩將將的脖子,方便她能在關鍵時刻騰出手來禦敵。
荊楚楚對於宅子的安全很看重,以至於摩將將連抽了幾下才碎掉特製玻璃跳出去,她抽空問道:“你怎麼這麼肯定?”
“這狗東西想搞死我這麼多年,這次動手必然親自帶隊,肯定自己下了密道,他也是舍得,為了這次突襲想必花了不少代價。”他將頭埋下,躲避迸濺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