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疾不徐的敲門聲響起。
這是讓人覺得舒適並且不會覺得被冒犯的節奏,屋內的人隻不過頓了一下,便溫柔道：“請進。”
摩樓樓看見自己的女兒走了進來,女兒穿著人工定製的套裝,簡潔且毫無贅飾的褲腳，筆挺且沒有一絲褶皺的上衣，很明顯她剛剛開完一場並不那麼輕鬆的會議。
即便如此摩將將的神色依舊神采奕奕，她享受這樣的生活,從中感受到了愉悅。
但這應該是一個女人的模樣麼？摩樓樓生起了這樣的疑惑，曾經她認為女人和男人沒什麼不同,無論是熱愛自己的事業還是回歸家庭都是自己的權力，就像她自己,因為喜歡孩子所以辦理官方基因庫正規手續生下兩個女兒，但這並不代表往後就隻能局限於家庭，她依舊成為了業界內赫赫有名的設計師,獲得多個大獎,甚至整個教育業都認可她的能力,將她設計的兒童玩具編入教材。
重要的是她愛這份工作，正如她喜歡和孩子相處。
可是現在隨著年齡的增長,當她的兩個女兒長大成人，甚至自己連孫子都有了後，她發現了彼此之間的隔閡，原本在和平年代還可以掩蓋的裂痕末世後再也無法忽視，當和摩雋雋也無話可談之後，摩樓樓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
這是她的錯誤,她不應該否認和掩蓋。
“昨天荊先生和我聊了一會兒，”摩樓樓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他想讓你和陽陽生個孩子，額，隻是順便一提，當時我們聊了一下孩子的教育問題。”
“你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摩將將嘴角微微上揚，像是覺得有趣，又像是單純的客氣。
摩樓樓將突然出現的荒謬想法抹去，她不願相信親生女兒對她竟然隻剩下客套。
“自然是你真正的想法。”
“那你便不該問這個問題，哪怕這是荊叔叔的意思，以我現在的年紀和處境不適合成為一個母親。”
她的麵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冷淡，眉毛微微上挑，顯現出幾分涼薄。
摩樓樓大概也知曉女兒感到了不快，她歎息道：“我並不是在逼你生孩子，我是害怕終有一日你會失去成為母親的心。”
“這種東西難道還需要得到什麼承認？”摩將將神色微妙。
“倘若隻是單純的將孩子當成繼承者，不帶有任何情感，又何嘗不是一種殘忍，我不認同荊先生的觀念，然而真正讓我害怕的是，你正在變成荊先生那樣的人。”
“你變的越來越自我，容不得彆人的任何侵.犯，將彆人視作工具，隨意使用，這樣的你終有一天會變成一個忘卻人性的存在。”摩樓樓的神色異常嚴肅。
然而摩將將聽了這些話卻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她既沒有憤怒也未曾不屑，更不存在悔過和若有所感。
她再次露出笑容，輕聲道：“媽媽，母親其實沒有那麼重要，或者說你搞反了邏輯，對於孩子來說，長大後母親便不重要了，所以對於母親來說，孩子自然也不是唯一。”
“人們總是喜歡用男人和女人來進行區分，可比起性彆更重要的是人，倘若沒了人性，那是男是女也就不重要了，但你的話卻存在一個漏洞――”
“世人所推崇的人性究竟是什麼定義呢？他們認為隻要符合人類天性，就算是人性，你覺得我變了，這很正常，因為這個世界也跟著改變了。”
“當所有的人都隨著這個世界走向了另一個極端，那麼對於人性的定義自然也會跟著改變，而無論怎麼改變，我都將是最為正確的標杆。”摩將將抬起了手，撚起自己的一根發絲。
嚴格來說，此刻的她充滿了邪異，這讓摩樓樓遍體生寒，因為她意識到將一直以來用以遮掩的麵具摘下後，摩將將定然不會若無其事的離去。
“您總是考慮太多，雖然不知道龍昊昊為什麼會找到你，想利用你為媒介讓我失控，”摩將將撚起的那根發絲瞬間焦黑斷裂，櫃子裡一個看似普通的青銅小爐瞬間炸開，“不過卻也幫助我下定了決心。”
摩樓樓被毛絨絨的爪子給摁在了原地，這是一隻巨大的玩具熊，本來隻是她辦公室內的一個擺件，而現在這隻被孩子們送來的玩偶卻有了活性，並且毫不猶豫的控製住她。
“媽媽，你需要我的保護。”她的食指點在了摩樓樓的眉心，無形的漣漪開始擴散。
“無論最後會有什麼結果，都無所謂了，再猶豫下去又會發生什麼呢？我討厭失控，”將昏迷的摩樓樓抱到了沙發上，摩將將的麵上終是沒了笑意，“無論夢種會把人變成什麼樣，我們都沒有退路了。”
她輕輕碰了一下摩樓樓的脖頸，後退一步坐在了玩具熊的懷中，任由它將她抱起。
那麼姐姐，你又會怎樣選擇呢？
……
“男人，應該勇於麵對自己的野心。”
聽著這句話，摩溪溪莫名想笑，她很少像今天這樣愉快了。
她最近老是想起自己還在讀書時的事，和優秀的妹妹不同，那時因為性格和家庭情況，摩溪溪就讀了一所私立高中，教學質量很一般，所以以她的成績就讀可以免除學費，以及一些雜七雜八卻讓人頭疼的費用。
摩溪溪遇見龍昊昊實屬一個巧合，因為他的一個情人恰好是那個高中的副校長，副校長有什麼背景摩溪溪已經記不清了，但時任課代表的她不小心便撞見了他們調情的場麵。
說實話有些尷尬，但其實不算什麼，摩溪溪並不是無知的純潔少女，因為過去的經曆，她對男人的態度發生了轉變，雖然排斥厭惡，卻不妨礙她了解。
最愛你的人不一定了解你，但最恨你的人一定知曉你所有的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