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撞破(1 / 2)

打灰是件很玄學的差事。

運氣好的時候順順利利。

運氣不好時狀況百出,特彆是晚上打灰:一會兒泵管堵了,一會兒跳閘了找半天找不到問題出在哪,一會兒工人說這車灰稠了或者稀了,一會兒工人鬨情緒撂挑子不乾,一會兒工人和商混車司機因為雞毛蒜皮的事乾架……

有時候商混站調度說發車了,但是乾等幾個小時死活見不到車,結果一看發錯工地了。

總之,打灰是非常鍛煉人的差事,每個土木人畢業走進工地,都需要經受打灰的洗禮,否則牛馬的青春不完整。

前世,哪怕張毅考出一級建造師跳槽到新單位,也在工地一線老老實實打灰兩年,後來隨著考出的證書不斷增加,加上幾個好的業績,拚了一波人脈,硬熬走了幾個老家夥才混到項目經理。

有首歌怎麼唱來著?“一句先苦後甜,我熬了一年又一年!”

你瞧,打灰人的職業生涯就是如此樸實無華,且煎熬。

晚上,華燈初上。

秦大爺做好了晚飯,招呼張毅和趙小翠來食堂吃飯。

趙小翠的心情看起來不錯,重新化了個顯年輕的妝,還噴了淡淡的香水,悠然自得地夾著白菜粉條吃的津津有味。

張毅看在眼裡笑在心裡,這人呐,一旦有什麼高興的事,藏都藏不住,那眼角包含的春意都快溢出水了。

“咳!”秦大爺咳嗽了兩聲,成功讓張毅的視線轉移。

“秦大爺,您咳嗽啥?”張毅撕開一包榨菜絲倒進盤子裡。

“這幾天倒春寒,身子骨有點遭不住,老了!”秦大爺慢條斯理的說著,卻手疾眼快的抄走大半榨菜絲。

這老家夥!張毅可以確認,秦大爺絕對知道王劍和趙小翠倆人的關係,隻是出於老板長輩的身份,故意替老板遮蓋家醜罷了。

等趙小翠吃完走人,秦大爺才開口說:“張兒,你多大了?”

張毅把饅頭劈成兩半,夾了點榨菜絲,邊吃邊說:“22周歲了。”

“年紀不小了,該找個女娃嘍。”秦大爺意味深長的笑道。

老家夥這是陰陽我在工地打灰久了,看到母豬都覺得眉清目秀呢。

張毅沒再接茬,就著一包榨菜絲啃了兩饅頭,又喝了碗玉米糊糊,一口白菜粉條沒吃,是他對秦大爺無聲的抗議。

來到工地時,正看到洪四海各種神神叨叨,張毅靠近聽了兩句,依稀能聽到什麼彆堵管、彆爆模之類的,總之儀式感拉滿,充分表達了他對打灰工作的高度重視。

念叨完了,洪四海衝張毅說:“行啦,抓緊給調度打電話發灰吧。”

張毅晃著手裡的小靈通,“今天沒借到工資,還欠費呢。”

“還找會計借倆錢花花,讓你吹牛逼,你借的錢呢!”洪四海蛋疼的看著張毅,咬牙切齒,吐槽道:“瑪德,我怎麼攤上你這麼個主,彆家打灰都是項目部聯係調度,到我這兒了,我還得自己聯係調度,你就不能找你們老板要個公司號?”

張毅攤攤手說:“級彆不夠,在公司乾滿三年才有資格申請。”

十足的躺平心態,鹹魚擺爛。

真想掐死這貨!洪四海心裡抱怨,手上還是不自覺拿起電話聯係商混站調度科,把打灰的灰號、坍落度、總方量核實了三遍,然後催著連發三車。

沒辦法,遇到張毅這個甩手掌櫃了,靠不住啊!

洪四海也很無奈。

一個小時後,第一輛商混運輸車到達現場,打灰工作正式開始。洪四海繼續催調度詢問後麵兩輛車的位置和到場時間。

振動棒的嗡嗡聲震耳欲聾,工人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時不時還能聽到洪四海罵娘的動靜。

夜幕下的打灰現場一派繁忙。

三車灰打完已經快到十點半了,洪四海跑前忙後累個半死,跟調度確認下一輛車在路上後,這才鬆了口氣,點上一根煙,蹲在避風口的地方美滋滋抽兩口。

煙沒抽完,忽然看到工地門衛室有個穿軍大衣的小子,不是張毅是誰。

麻蛋,老子累死累活,你小子倒躲起來玩清閒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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