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燁掛掉電話後,從桌上抄起一根煙點上,整張臉立馬變成了愁苦的樣子。
“怎麼?甲方把皮球又踢回來了?”張毅問道。
沈燁彈掉煙灰,苦笑道:“還真讓你猜到了!現在我有點騎虎難下的感覺嘍。”
明明是施工單位策劃不周密,眼看著計劃任務無法按時問完成,不承認自己的錯誤也就算了,還跑到甲方那裡惡人先告狀,說是監理單位故意刁難他們。
施工單位找甲方告監理的狀,沈燁倒是沒感覺什麼,誰讓雙方本來就是對立的關係呢。
隻要監理單位按照正常流程管理,施工單位向甲方告狀,反而體現出監理單位管控嚴格,側麵襯托了監理的正麵形象。
如果說趙曉東不分青紅皂白,聽信讒言,偏袒高虎佑的話,沈燁還能義正言辭的擺明立場。
讓沈燁感到蛋疼的是趙曉東並沒有這樣做,而是打了一手感情牌,讓他站在甲方業主的層次幫忙。
“趙曉東沒有明說讓我放水,隻說讓我幫忙操操心,想法讓施工單位的塔吊基礎打灰,月底放一台塔吊設備進場,做個要安裝的樣子就行!”
沈燁沉思道:“我要是再拒絕的話,反而顯得我們監理不替業主分憂解難了,哎!事情有點棘手,怎麼辦才好!”
沈燁猛抽了幾口煙,一把掐滅煙頭,滿臉愁容的看向張毅。
張毅認真聽完,略微想了想後才說:“我感覺先讓趙子下個工作聯係單,把剛才你彙報的四個關鍵問題放進去,然後抄送到甲方和項目管理公司的郵箱裡。”
沈燁薅著頭發說:“這時候再下聯係單好像沒什麼用處吧,甲方的意思是要求我們解決問題,不想讓我們繼續製造問題。”
張毅解釋說:“下單子也是解決問題的一種方法,更重要的是表明我們監理單位的態度和立場,留存監理履職痕跡,先脫責嘛!”
沈燁嗯了一聲,點點頭說:“趙子,抓緊弄單子吧。”
“好嘞!”趙萬年得令,打開文檔開始敲鍵盤。
張毅又向沈燁說:“你呢,給項管的龔旭東打電話彙報一下這個問題,記著錄音,我琢磨著老龔八成會唱高調,然後讓你嚴加管控。”
沈燁說:“那還給他打個屁電話,他又不支持我們。”
張毅嗬嗬一笑說:“沒打算讓他支持我們,隻是通知他一聲而已,讓他知道這件事就可以了,他不表態的話更好,說明這廝打算揣著明白裝糊塗,那樣更好玩了!”
好玩?
沈燁牙疼的腦瓜子都快炸了,使勁薅著頭發說:“我喊你大哥了行吧,項管的事情咱們先放放,你就說,趙曉東這邊怎麼處理吧?”
“很簡單啊,他不是讓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嘛?”張毅說。
沈燁說:“他沒明說,隻是讓設備進場放那兒擺擺樣子……”
張毅笑了,說:“都一樣的嘛!隻要設備進場了,人家肯定趁你不注意組裝塔吊的,你當然可以現場製止,但是你前腳一走,他們後腳繼續裝。”
沈燁有些發懵。
他忽然發現一件事。
哪怕他現在是名副其實的總監了,但是入行至今,真正從項目開工、監理單位立規矩開始的項目,幾乎沒有。
如果讓他單獨麵對眼下的局麵,他會感覺“單子”不能解決問題,而放棄做這些無用功。
若不是有張毅在這兒的話,他恨不能立馬給二哥打電話求助了。
說到底,還是經曆的太少了,遇到高虎佑這種不按章法、純無賴的管理模式,有點兒遭不住。
趙萬年也停下敲打鍵盤,靜靜看著兩個人。
趙子也知道,一旦這件事處理不好的話,監理單位以後恐怕不好混了,會被施工單位牽著鼻子走,後期完全處於被動狀態。
看到兩人凝重的表情,張毅哭笑不得,擺擺手說:“哎呀,不要這樣子嘛,你把趙曉東的要求當成耳旁風就行,既然高虎佑打算玩,咱們就跟他狠狠地玩一把。”
“再說了,你不是有呂鵬的電話嘛,實在鎮不住場子,喊他過來開大招碾壓全場!”
“呃!”沈燁拍拍腦瓜子說:“差點忘了,明天質監站要過來開個現場交底會,我還沒下通知呢。”
“艸,明天你的靠山都要來了,你還糾結個蛋!”張毅聞言罵罵咧咧。
“嗐,我不是想著儘量彆麻煩呂哥,自己鍛煉成長一下嘛。”沈燁苦笑著解釋道。
事實證明,脫離了家庭後台背景後,遇到高虎佑這種選手,他還真沒有太好的辦法。
沈燁打電話給黃波和高振偉通知完後,從抽屜裡翻出錄音筆,稍微整理了一下頭緒後,才給龔旭東做電話彙報。
果然如張毅所料,龔旭東聽完彙報後,在電話中義正言辭的要求沈燁嚴格按照特種設備進場流程把關,堅決杜絕施工單位野蠻施工!
官話套話一大堆,全程沒說半個支持監理工作的字眼。
沈燁掛掉電話後氣得鼻子都快歪了。
“這個老龔,也特麼學歪了,不知道怎麼傳出他那些好名聲的,還認為他是個正直的人呢,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