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要水並不是因為受不了乾渴。
他在過去的近千世界受過各種各樣的磨難,尤其在那近千個臨近被世界排斥的最後幾天裡,遭受的苦痛更是嚴重深刻。
彆說身體上的忍耐度,哪怕是針對靈魂的各種酷刑,他也早已習慣。
“我隻是不想讓亞瑟的身體受傷。”他道。
畢竟等我離開後,他還要繼續使用。
騎士嗤笑:“假冒者,哪怕你直言害怕梅林的魔術,我都能高看你一
眼……你卻想靠這樣拙劣虛偽的言語,逃過吾等的審判?”
“嗬……你這樣卑劣惡心的人,連吾王的萬分之一都及不上,還不快滾出吾王的身體!”
他看著這多年來,從頭到尾隻跟隨他的騎士,動了動唇:“……”
又閉上了眼。
可你口中的吾王,你從頭到尾所效忠的人,一直都是……我啊。
“老……梅林,”他輕輕道,“我罪孽真的那麼深重,連一點兒被你們接受的可能,也沒有嗎?”
梅林將一道閃電甩進他的身體。
源源不斷注入的世界終末和那閃電在他精神內攪成一團,極致的痛苦惹得他冷汗涔涔:“唔——”
梅林站在他麵前,看著他狼狽徒勞地顫抖,對他說:“你的本身令我作嘔。”
“唔……咳、咳咳……”
“……”
“……這樣啊。”他笑道。
437
往事曆曆在目。
這一段回憶,他重複經曆了十一次。
——“你的本身令我作嘔。”
一旦冒用了彆人的身份,就從一開始就擁有了原罪。
不管之後做得多好、與身邊的人們相處得多麼和諧,一旦暴露自己是個竊居身份之人,就永遠心懷不軌、罪孽加身、百口莫辯。
重複的次數多了,就想忘也忘不掉。
他清晰地記得梅林說這話時神態,記得他的語調,記得他後來又打入十七道閃電。
他清晰地記得當時在場眾人的站位,每一個人的著裝、表情,乃至那天的風微濕,最左邊的馬兒咀嚼了四十四下。
他清晰地記得那時的心情,也正是從那次以後,他將長久以來收集的願力一耗而空,捏造成現在這個身體。
他終於不用再借用彆人的身體。
他終於可以減少一點兒自己的原罪。
他終於可以多一點兒被接受的……可能。
438
“我願意給清川見嚴機會,是希望在未來的哪一天,哪個我在乎的人,也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原諒我的原罪。
他總是不願意放棄。
他總願意相信,總有一天,有誰會願意接受他。
不以任何彆人的身份,僅僅是真實的他自己。
三日月不明白審神者的意思:“您不是清川見嚴,您這樣的人,怎麼會犯錯?”
他說:“您不會錯,您永遠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
“……”
男人噗一聲笑了。
“哈哈哈哈三日月呀三日月……你怎麼這麼可愛!”
男人看著這眸含新月的付喪神,左手指環上圖案般的“太宰治”微微轉動,心中的蜜酒淌遍原野——
他總願意相信,總有一天,有誰會願意接受他。
瞧啊。
這數千數萬個世界之後,他不是已經遇到兩個了嗎。
【兩個?那我呢?】
【你醒啦!】男人在心湖上畫了個愛心,【你當然是我最愛的乖兒子!】
白飲一腳踩碎心湖的愛心:【啊——呸!好一個以下犯上的逆子!】
439
黑暗大陸。
持續了數百年的能量風暴乍然停息。
紫天洶湧,宮殿崢嶸,億萬萬魔獸顫抖著伏首。
黑風衣紅圍巾的青年停下和庫洛洛的言語機鋒,轉身即走。
“這是……”庫洛洛抑製著跪服的衝動,看向太宰治去往的宮殿方向。
卻見一頭潔白如雪的巨獸從宮殿內站起,一點點伸展腰背,一點點舒張尾巴,一點點抬起頭顱,龐大堅硬的宮殿薄紙般粉碎,巨大沉重的碎石順著毛發簌落落滾下。
巨獸渾身雪白,身軀遮天蔽日,雙角延至後腰,尾巴順滑蓬鬆,肌理流暢,優美健碩。
隻是站在那裡,就有不容抵抗的威壓輻射整座大陸。
美極肅極,雪極威極。
然後,這潔白的巨獸前肢下伏,長尾擺動,伸了個懶腰。
“DaZai——!”
又發出一道優美宏大的獸咆。
清亮悠長的獸咆聲從此地出發,環繞飛奔過整座大陸,回響重重,綿綿不絕。
“!”太宰治從這宏偉優美的一幕中回神,紅了眼圈,不敢置信,“織、你……你還記得我?”
獸耳顫動,潔白的巨獸低下頭顱,湖泊大小的清亮獸眸中,倒映出地上那個渺小的身影。
亮白的光與清冽的風交織,潔白的巨獸隱去身形,化為一個修長的人影。
近一米九的身高,皮膚透白,肌理流暢,白底青紋的絨袍裹身,潔白的發流瀉而下,纏繞腳踝。
亮白的光隱去,他轉過臉來。
太宰治不自覺上前一步。
庫洛洛跟著上前一步。
“……”兩人雙
雙愣住,連呼吸都被剝奪。
睫毛柔長,眼眸清亮。
五官鋒利而美。
——極致的攝人心魄。
正是他靈魂的模樣。
白飲開口,看向黑風衣紅圍巾的青年,對這小治的同位體微微一笑:“抱歉,我並不認識你。”
“……哦、哦,”紅圍巾的青年仿佛被人一拳砸在臉上,他輕輕道,“哦……我忘了……我們確實不認識。”
白飲心中莫名一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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