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治王身邊,一個舜國大臣皺皺眉,全身不自覺繃緊了:“真是……”
治王:“真是什麼?”
“這?個女人是在冒犯陛下嗎……陛下長久端坐高位,靜默覽視,以寬容平和示人,眾人愛戴陛下,卻忘了王者的威嚴不容侵犯!”
年逾古稀的大臣垂垂眼皮,頭顱不自覺敬服壓低:“舜國史書記載,九百年前暉王初登王位,正處於舜國局勢動亂、各方勢力心思浮動之時。王宮每個月,都有想要攀附暉王的男男女女乃至來自不同勢力的探子爬到暉王床上,全被暉王近衛軍處理得?乾乾淨淨。”
“史料記載,最出格的一次,甚至讓暉王中了藥……那一回,都城根深葉茂的兩家大族被連根拔起,長期空置的牢獄一下填滿大半,都城菜市口接連三日斬首兩百一十七者眾。”
“到了後來,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想要爬床的人,都得再三掂量……自己是不是付得?起那個冒犯王者的代價。”
太宰治不敢置信:“暉王還?有這?樣殺伐果決的過往?”
那大臣笑笑?:“治王跟陛下相處這?段時間,是不是也以為陛下雖然慣於沉默,但是個寬和體貼的人?”
太宰治頷首。
不僅僅是這幾天“治王和暉王”的相處,哪怕是從前“太宰治和織田作”的相處裡……那人本來就是再寬和體貼不過的人啊,太宰治不禁微笑。
大臣輕笑?搖頭:“看到猛虎細嗅薔薇,就以為猛虎僅僅是柔和爛漫,卻忘記了猛虎安靜的肌肉下,蘊藏著可以把人撕碎的力量?”
“不過是如今的舜國全在陛下一掌之中,需要陛下殺伐果決的時候已經過去,猛虎自然隻需收斂利爪,拿尾巴將舜國這朵鮮芳的薔薇圈在身邊即可。”
“我家世代都是暉王近前重臣,進朝堂之前,我父親隻告誡我一件事,那就是把九百年來關於暉王的《舜國·暉王本紀》,全背下來。”
見治王側目,那大臣道:“隻有縱覽九百年曆史,才能在字裡行間察覺……慣於靜默的暉王,骨子裡霸道鋒銳至極的暉王,為了守護舜國的安定,主動收斂了多少鋒芒!”
這?大臣望向前方臉
扣麵具的王者,眼神悠遠起來。
“我如此崇敬暉王,不是崇敬‘舜國的王’,而?是崇敬‘他這?個人’。”
“如果是他,哪怕是舜國的王位,都讓人覺得?……屈就了他。”
話語悠悠飄進治王的耳朵:“他本該霸道堂皇,張揚無忌,萬人遷就;如今卻束縛於區區王座,孑孓獨立,靜默延年!”
29
風中帶著茶香。
女人盤在暉王腳邊,音色是美的,話語是美的,身姿是美的,連哭起來的情態,也是美的。
她微微仰頭,全心全意地看著,從每一節指尖彎曲的弧度到柔軟卷起的舌尖,都是最勾人占有的姿態。
媚意四濺,欲色撩人。
是個男人被這麼個美人柔順服帖地盤著,都得口乾舌燥,起點反應。
暉王不。
暉王看著她,像飽經風霜的祖父看著搖籃中衝他噗嚕嚕吐泡泡的嬰兒,不覺得?冒犯、更沒有慍怒,他寬厚而?包容地:“回家去吧。”
和當初剛登基時三天兩頭就會在他床上出現的一兩個半遮半露的人不同,眼前這?孩子不虛偽、不心懷歹意……是真心想他好。
因為覺得?他孤獨,所?以想要奉上自己陪伴他?
雖然方式不大對……他失笑。
但這?樣真摯純粹的、想對他好的感情……真好、真貴重呀。
麵具下的暉王眨眨眼,暖得?心臟軟軟,胸膛嘟嘟冒泡。
“好孩子,你的想法我收到了,”笑?意潺潺,眾人隔著麵具都能感受到他快樂的心情,暉王撫撫腳邊人的發頂,“你的心意這樣珍貴,我怎麼忍心不知好歹地隨意踐踏?”
瓷花艱難消化暉王的話語。
暉王是舜國最大的權力者,麵對她這個平民女子等同冒犯的自薦枕席,哪怕鞭成殘廢都是心懷仁慈。
暉王卻溫聲細語,山嶽般寬厚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