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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作,你剛才不?是困了嗎?快睡吧快睡吧。”
“唔,本來有些困,和?你聊了一會兒,我被聊醒了……現在很精神。”
天上星子疏淡,夜空曠遠。
“快睡嘛織田作,”太宰治看著夜空,“早睡早起身體好,不?要?想著趁我睡著偷偷起來和亂步打遊戲哦。”
“……啊呀,”偷偷把遊戲機往身體底下藏了藏,“怎麼會呢,我很乖的……我一直監督噠宰要規律作息,怎麼可能帶頭敗壞家風!”
太宰治假裝沒察覺男人的小心思,笑得很甜:“我相信,不?管織田作說什麼,我都相信你!”一副就算被騙也心甘情願的昏庸樣子。
哇。有點手足無措。
“……咳,我本來就不?會騙噠宰!”男人的手從遊戲機上離開,端正地在身前交叉疊好,閉上眼,“睡了睡了!”
“真睡了?”太宰治湊近看看,也躺下來閉上眼睛。
“我知道你不?會騙我,一直都……知道。”輕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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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被管製了玩遊戲的可能,那就決不能隻有我一個人睡覺!
精神思維空間內,漆黑的終末永恒翻滾不?息,與現實?世界無差的偌大世界版圖在其間若隱若現。
北半球公海,近太平洋某島嶼的一艘遊輪,一處隱秘房間內。
周圍全是荷槍實?彈的壯年男子,桌對麵的老者像發了黴的過期麵包乾,細瓷般的青年病弱而消瘦,顯得格格不入。
“嗡——”
“你的手機響了。”老者道。
費奧多爾抬手摁掉:“我們繼續吧。”
“你的條件不?錯,但我怎麼知道……”
“嗡嗡——”
老者話頭被截,沉默看著他。
費奧多爾摁掉,笑得從容優雅:“請繼續。”
“嗡嗡嗡——”
老者:“看來你有急事?”
費奧多爾摁掉:“實?在失禮……不過我想我們也確實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不?是嗎?”
老者扯了扯嘴角:“你什麼意思?”
“仆的意思是,省去多餘的試探步驟吧,您心裡對這樁交易已經有了答案,是嗎?”
老者嚇嚇地笑:“不?愧是魔人,沒有浪費你的名聲……簽合同
吧。”
費奧多爾看著老者,心裡卻在感歎:場景真實?度接近百分之?百,人物性格完成度超百分之?七十……這還是在織田作沒有接觸過本人,僅憑曾經接觸過的真假難辨的眾多信息,再通過他的推理還原構建出來的結果。
但像是橫濱……那裡不?論人還是事物,大到各方勢力的暗流湧動,小到街邊一戶普通家庭的雞毛蒜皮、性格語氣,都幾乎和現實一模一樣。
這樣的遊戲體驗……費奧多爾取了筆,準備接過紙簽字。根據他之?前的布置,在他簽完自己的全名之?前,這個房間的門就會被老者的第三個兒子攻破,麵前這個貪心不?足的人連帶他的勢力,也會……
費奧多爾的手頓住。
“怎麼?”
“這個時候,怎麼能不來杯酒呢?”他笑。
“……給他。”
漂亮的酒液在杯中搖晃,費奧多爾腦中響起大提琴的曲調,槍聲隱隱逼近。
筆尖輕觸紙張,畫出流暢優美的線條。
“三。”
Фёдор。(費奧多爾)
“二。”
Михайлович。(米哈伊洛維奇)
“一。”
Достое……(陀思妥耶夫……)
槍聲驟停,酒液懸空,手下合同上的字跡化為極具科幻感的藍色光幕——
尊敬的玩家陀:
熱愛生活,合理?遊戲。
您的遊戲時間已超十二小時,鑒於您連續三次拒絕GM的下線警告,GM專門為您研發了“遊戲防沉迷係統”,現在開始投入使用。
超出限製時間後,遊戲全麵暫停。
現在,請玩家下線!請玩家下線!請玩家下線!
——來自您守在大本營的遊戲敵方&不?得了的遊戲GM&體貼的遊戲客服織田作
費奧多爾:“……”對著麵前巨大的三角形暫停鍵陷入沉思。
“再多玩一秒!我就能收獲階段性勝利了!織田作~再讓我多玩一會兒吧~~0v0”
藍色光幕上墨跡變幻,化為一個大大的括弧笑。
:)
適度遊戲,合理?作息!
費奧多爾:“……謝謝。你真關心我……你真好。”
可我還想玩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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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葉沙沙,光影移轉。
露天的陽台上靜下來,隻餘兩道漸漸入睡的呼吸聲。
歲月靜好
,莫過如此。
“織田作,我餓了,想吃你做的揪麵——!”細瓷般的青年刷拉打開陽台門。
突然驚醒的太宰治:“……!!!”
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為什麼早不醒晚不?醒,偏偏這個時候醒?!
“織田作要?睡覺了,彆想差使他,”太宰治一個仰臥起坐,壓低聲音,笑得比費奧多爾更優雅,“反正老鼠生命力那麼頑強,餓個一頓兩頓,也死不了吧?”
“廚房給你留了飯,熱在電飯鍋裡。”黑發男人翻個身,閉著眼睛蹭了蹭被子。
“好,你睡吧。”費奧多爾聲音溫柔極了,笑著睨太宰治一眼,關上陽台門轉身離開。
——看吧,他給我留了飯~
太宰治:……嗬。
太宰治以為就這麼結束了。
然而一刻鐘後,裹著大白被子的費奧多爾再次打開陽台門,在黑發男人的另一側躺下,一隻手往男人被子底下伸去。
太宰治:“!”
[你在乾什麼——?!!!]太宰治一把抓住費奧多爾的手腕,滿臉看變態的眼神,用氣音說道。
[隻是想睡覺的時候,也能握著織田作的手。]費奧多爾靦腆又羞澀地微笑,同樣用氣音回他,[不?然您以為我想乾什麼?]
[啊,難道?]費奧多爾不?可置信地捂住嘴,驚奇又厭惡地看著太宰治,[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港口Mafia的首領,居然是這樣一個思想齷齪的人!]
[真是委屈織田作了,]費奧多爾輕撫男人身上的被子,像慈愛的母親撫摸孩子的麵龐,[整天待在他這樣的人身邊,你一定很辛苦吧?]
太宰治:“……”真是戲都讓你演完了。
看準了魔人就是來挑事兒的,太宰治披著被子走過去,眼疾手快把戰力?-0.5的渣渣魔人提溜起來,開了陽台門,無視手中不可回收垃圾的反抗,就要把人往外扔。
“……你們在做什麼?”
“是費奧多爾把你吵醒了吧?”太宰治先發製人,“我幫你把他扔……不是,怎麼能讓客人睡陽台呢?織田作你繼續睡,我幫你把客人送到咱家最大最舒服的床上!”
“唔?”
“是吧,費奧多爾的帽子不?見了,他還想托我幫他找帽子!”殺帽子真凶太宰治信誓旦旦。
被提溜著的費奧多
爾一句話也不?說,身體輕輕蜷曲,默默抱住自己的大白被子,眼瞼四十五度下垂,睫毛脆弱地微顫,偷偷看一眼黑發男人,勉勉強強地應一聲:“……嗯。”
——當真最是可憐人間花。
“……”男人捂住眼睛,雙肩抖動,忍不?住笑一聲……怎麼陀也跟著一起玩。
如果這樣說,那他也有錯……他身邊睡一個太宰治保持淺眠已經是極限,陀在他身邊躺下的一刻,他就已經醒了。
但偏偏就是等兩人交鋒了幾個來回才睜眼。
……啊呀,我是個壞蛋。
壞蛋忍笑,拍了拍身邊:“都來睡吧。”
當天晚上,太宰治成功左擁右抱。
努力把費奧多爾人工隔離的太宰治:為了織田作的清白,我付出了太多。
那夜,仍沒等來黑發君聯機邀請的亂步:“……”
“亂步大人要?單方麵和黑發君絕交一個……一、一、一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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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毫不知自己被亂步步單方麵絕交了整整一個小時的黑發君,此刻已經到了山裡。
“山裡?!可惡!黑發君背著我偷偷去山裡玩,把亂步大人一個人丟在偵探社裡!”
“是噠宰帶我來玩的,”男人拿著手機回答,四周的山壁圍成圓,抬頭可見圓形的湛藍天空,“噠宰做的旅遊攻略,之?後還要?去好多地方!”
“是天坑啦天坑!”太宰治摘下山壁旁的一朵蘑菇,獻寶一樣招呼男人來看,“快看織田作!這朵蘑菇漂不?漂亮!”
“好看,”他端詳了一會兒,“可以帶回旅館查查是什麼品種,沒有毒的話,今晚可以喝蘑菇湯!”
“……什麼蘑菇什麼蘑菇!可惡亂步大人看不?到啊!亂步大人也想喝黑發君的蘑菇湯!”
黑發男人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好惋惜地:“真可憐啊,亂步步,看不?到蘑菇也喝不?到蘑菇湯~哎呀,我也不?想的呀,誰讓我有一個會帶我旅遊的噠宰呢~”
像極了小孩子之?間的炫耀:我家長會帶我旅遊陪我玩,你有嗎啦啦啦~
“啊——呀!亂步大人詛咒你們碰到的全是毒蘑菇!”
“如果是毒蘑菇的話,”黑發男人笑著與太宰治對視一眼,對方撐著臉笑眯眯點點頭,“那就做成標本帶回
去,借可憐在家什麼也沒有的亂步步看一眼、哦不,兩眼好了。”
“……”
“……信號不好!”亂步氣呼呼地掛掉了電話。
再次接通電話,是兩周後。
“亂步大人生氣了黑發君!”對麵一接通,亂步就開始控訴,“亂步大人隻是信號不好掛掉了你的電話,都兩周了你都不打電話來哄我!”
“抱歉,”對麵是費奧多爾禮貌的聲音,“織田作不?在。”
亂步:“???”
“為什麼是你?!”
突破太宰治的重重乾擾,終於抓住兩人蹤跡,到了現場卻發現人去樓空,隻發現一部正在響鈴的手機的費奧多爾:“……”優雅微笑.jpg
“金蟬脫殼。”給對麵的偵探留下四個字,費奧多爾掛了電話。
武裝偵探社內,看著掛掉的電話,森鷗外揉了揉額角:“所以,想讓首領回來工作,短時間內是不可能了?”
“心機圍巾和?黑發君玩得正歡呢。”
“……他總算能那麼高興,亂步大人才不?要?打擾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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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絕瑣碎事務和無關人員的乾擾,太宰治和“織田作”兩人結伴而行?,漫步雪原,深入海底,高山遠眺,草原夜眠。
與乏味的人待在一起,一個秒針的轉動都是度日如年;與希冀的那個人待在一起,九個月都快得像一眨眼。
太宰治站在浪頭,腳下細魚湧現:“織田作——你高興嗎——?”
男人黑色長發紮成清爽的麻花,靈活地踩著浪來了個後空翻:“當然——!”
“那噠宰——你高興嗎——?”簌簌的浪花為他伴奏。
“我——也——是——!”太宰治張開雙臂大喊,下一秒浪頭蓋住全身,被拍回岸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彎腰大笑。
太宰治抹了把臉,也跟著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是真的很高興啊。
從前的他,和?平行世界的自己沒什麼兩樣,不?,應該是比那些太宰治更糟。
——這漆黑可憎的世界,和?漆黑可憎的自己,唯有“活著寫?的織田作”和?“死亡”,尚且甘美。
可是現在。
太宰治看向在浪頭和海豚嬉戲的黑發男人。
唉,真不?愧是我的“織田作”,連海
豚都要被你迷倒!
“……”
——如果有你同行?,這漆黑可憎的世界,和?這漆黑可憎的自己,都舍不?得不?為你,變得可愛。
“我太宰治!今天向所有太宰治宣告!”
紅圍巾黑風衣的青年站起來,脫下身上的黑風衣,揮舞著大喊:“我和?你們——這些有著‘低級趣味’的自殺愛好者——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