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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一聲喝問, 把男人驚醒。
黑發男人眼中的愣怔還未褪去,大腦仍然迷茫一片,身體卻本能動起來, 第一下製止身上女子的親吻, 第二下把人安置在沙發上, 又徹底放開。
“這樣不好, ”誰都看得出男人思緒混亂, 甚至直接忽略了太宰治的存在, 他半蹲在尾崎紅葉腳邊,握住她一隻手,“……這樣不好。”
尾崎紅葉坐在沙發上, 低頭看去, 認真對著這蹲在她腳邊的高大男人,同樣沒顧及她的首領的存在:“什麼不好?”
“就是不好。”男人思索著,終於找回了一點腦子,“抱歉, 但我不是澗君。仗著澗君的麵孔來獲取你的移情, 我……我不想要這樣。”
“對不起, 我不是你的澗君。”
——他還是以為自己是把他當做了澗君,自己才想又一次吻他?
不。
紅葉否定。
她自忖自己的語意表述得清楚,1先生是真沒聽明白,還是……不信?
也是。
就算她嘴上說看到的是他這個人本身,但日日夜夜對著他澗君的臉, 誰能知道她看著他的時候, 心裡想的到底是誰?
就如男人指出的那樣, 她無法否認, 自己確實因為他澗君的臉而不由自主善待他。甚至有的時候, 人是自己會騙自己的,就算她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他本身,但說不準,她隻是被自己的內心騙了過去。
——不信啊。
越是不信,就說明他越是在意自己的身份。可他不是織田作,甚至連一個屬於自己的身份都沒有,仿佛一個明明活在人間,從所有人麵前走過,卻被所有人無視的……幽靈。
紅葉驀地眼眶一痛。
換了從前,她要是知道世上有這麼個人,她頂多覺得對方可悲;可現在這人換成蹲在她腳邊的男人,紅葉就心下酸楚,怨恨老天為何如此不公,要這樣待他?!
“……”
紅葉不打算向男人證明自己的心意,這種事情隻靠一張嘴說,是證不明白的。
——不論他是否相信我的心意,他臉上澗君的麵孔,都會成為我和他之間不可跨越的一道鴻溝。
如果你能擁有一張屬於自己的臉,那該多好……
紅葉歎息。
“可我就是忍不住想對你好啊,”紅葉改了口,手指一根一根插入他的指縫,與他緊密交握,“我隻是看到你的臉,就想靠近一點、讓你好一點,我不想從你那裡索取什麼,也不需要你的回報……”
——我知道你不會信,那就當我,是把你當成了澗君來愛吧。
女人憂鬱又歉意:“抱歉,是我打擾了你。”
——隻要運用得當,我就能讓你這張橫亙在我們之間的麵龐,成為將我與你聯係起來的最好工具。
果然,男人神色沉澱下來,連帶著與她交握的手,也一道變為沉甸甸的柔軟:“不要道歉,紅葉。”
他指尖探出,撩起女人遮眼的額發,注視著她的眼睛:“是我讓你感到了困擾,你……”
“……”他沉吟。
“如果你不介意,歡迎平時常來拜訪我。”他這樣道。
——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常來,把我當作這張臉的展示架,把我當做澗君的替身。
……啊。
紅葉暗歎。
直接告訴男人“我看中的是你這個人”,他未必會信,就是信了也十有**會拒絕;但若表示“我對你心生情意隻是因為你的臉”,他反而會感到愧疚,認為自己對他的情感都該歸咎於他的臉,乃至……這樣委屈自己。
——沒關係,如果實在忍不住把我當成澗君,那就把我當成澗君的替身吧。
尾崎紅葉聽到男人的言下之意。
他好像不在乎彆人欠他多少,但他欠了彆人的,就是把自己剝儘骨血、耗乾性命,也要還得乾乾淨淨。
如果你能擁有一張屬於自己的臉……那該多好。
紅葉又一次想。
那樣的話,我就能以最純淨的姿態接近你。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被你拒絕都沒法具有信服力地為自己的情意辯解,隻能借著你“澗君”的臉,借著你最傷痛最不可觸及的痛點,借著你的愧疚,來接近你、封鎖你後退婉拒的餘地。
紅葉內心刺痛,眼中卻燃起誌在必得的火光。
她緩緩傾身,給半蹲著的男人,留出足夠的閃避時間。
看著女人近在咫尺的臉,男人:“紅葉?”
紅葉優美地輕笑,在他眼角落下一個滾燙輕柔的吻。
“!!!”
又站起來,鬆開他的手。
朝門口旁觀到現在的首領一禮:“妾身先退下了,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