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的兩輩子加起來都不滿百年,回憶不過是短短一瞬。
其實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他的親緣都很淺。
這輩子哪怕是對清渠,他也就是嘴上叫一聲娘,心裡麵是不把她當娘看的。清渠也從沒一個娘的樣子。
至於成王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就不熟。
上輩子的家庭……父母都是工作狂,經常天各一方,更彆說回家了。
嗒!
水滴在水麵上敲出漣漪,變成席子默的疑問。
父子,是問題嗎?
以他的認知,父子屬於人倫的一種關係,當然不是問題。
有多少出身普通的修士,為了修煉自幼離家,往往和家庭少有聯係。待到自己修煉有成,若家人是普通人,恐怕早已亡逝;此後一個閉關,說不定就是一兩代人的更迭。
哪怕是修士家庭,譬如神劍宗的何芳雪,父母飛升,留下她一個人在下界數百年。
可以說親緣在修士之中,根本就沒什麼市場。
就像胡青,他會對小花和小熊寵愛、教導,但根本上他並不太把他們當一回事。
他說“死了就是死了”,也確實就是這麼想的。
仙途漫漫,唯有道侶才會一直陪伴左右,甚至成為自身“道”的一部分。
親緣如此,具體到父子這一層,更加不值一提。
但是父子,真的不是問題嗎?
大魚山洞府因為他們長久沒回來,還是曾經的模樣。隻不過也因為長時間沒人住,沒什麼生活的痕跡。
一切的東西都規規矩矩地擺放在該有的位置,就像是他和成王之間,除了父與子的名分之外,其餘的任何裝飾都沒有。
不得不承認,他的價值觀其實和胡青有很大的不同,或許也和大部分的修士不同。
比起修士,他更像是一個普通人。
他的身體在修煉,精神卻停留在上輩子的那個普通人。
因為兩輩子為人的原因,他在心境上占了很多便宜。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這輩子能夠得到什麼,都是撿來的,許多人鑽營的東西,他能夠完全放開。
說好聽叫隨緣,說直白一點,就是消極。
身為修士,他這輩子連架都沒好好打過。
但或許也是兩輩子為人的原因,對於兩輩子都沒怎麼得到過的親緣,他內心裡就充滿了期待,甚至於超出普通程度的那種期待。
所謂非大有,不可以大無。
想明白了原因,他卻想不出破解的辦法。
神思像是陷入了迷宮,左突右衝全是死路。
難道他還能重新投胎,再來一回嗎?
嘩……
水麵上的漣漪還未曾平靜,有什麼東西在水底掀起水花。
水珠卷著空氣沉入水中,變成一串串白色渾濁的氣泡。
席子默像是突然看不到前方,一陣恍惚,聽到有人在叫他。
“席大少?”
“席公子!”
“……嗯?”席子默像是從沉沉的夢魘中驚醒,眨了眨眼還是一片迷蒙。
一雙蜜色皮膚的手,把他不客氣地往邊上輕輕推了推,抽出被他壓在手臂下當枕頭的課本,連著筆袋一起往包包裡一丟,不耐煩地抱怨:“行了行了,公子趕緊請吧。小的得趕緊去西食堂打飯,再晚咱們就得去東食堂填肚子了。”
席子默抬頭看了看已經空落落的階梯教室,下意識跟著麵前的瘦高個走,腦子像是鏽蝕的齒輪,半天才想起來一個名字:“小聖子?”
瘦高個回頭就是一腳,看似凶狠,實際上沒用多少力氣,看席子默躲開也不計較,惡狠狠:“呸!叫我大聖!大聖!”
“哦。”席子默敷衍地應了一聲,從大聖手上把自己的包拿過來背好,看著麵前熟悉的校園總有一種半夢半醒的感覺。
一切都很對,但是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這是他就讀的大學。新生被分配在新校區,設施還算齊全,食堂也算不錯;隻不過西食堂的夥食尤其好。
對他們這些新生來說,去西食堂叫吃飯,去東食堂叫填飽肚子。
隻是僧多粥少,每一次去西食堂吃飯都是一場戰爭。
今天他們上課的教室,距離西食堂尤其遠。
席子默跟著大聖踩著自行車穿過偌大的校園,幸運地趕在最後一刻……好吧,他們到的時候,西食堂飯菜早就已經賣光了,但是食堂大廚專門給席子默留了飯。
“小默,來,到裡麵來吃。”白胖白胖的大廚從空蕩蕩的窗口對席子默招了招手,帶著兩人走另外一邊的樓梯,上了三樓的一個小廳。
大聖此時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小跟班,腳步中都帶著小人得誌的輕快,眉飛色舞地用手肘往席子默身上虛虛頂了頂:“小的跟著席公子吃香喝辣。”
席子默瞥了他一眼:“說得好像你差這點錢一樣。”
兩人中學六年同窗,大學又考在同一個專業,不熟也熟了。
大聖家裡有個小公司,不算大富大貴,也不差錢。
大聖發出豬崽一樣的糠嗤聲:“這附近有錢能吃到啥?!”
論嘴刁,富養長大的娃都差不多。
然而新校區地處偏遠,附近的“美食”隻有快餐,無法滿足刁民聖的舌頭,每天就指著西食堂過活,對有內部關係的席子默,平時難免狗腿。
得益於兩個工作狂父母,席子默的家境算是很不錯。他的母親一家就是幾代的廚師,如今已經發展成一個餐飲集團。
學校東食堂的廚師們,好幾個都和他外祖父一家有點關係。現在的大廚更是他大舅的徒弟,對他非常照顧。
他覺得是照顧,東食堂的大廚可不這麼想。
在他看來,席子默天生一張廚師的嘴,任何菜品他隻要嘗過,都能給出中肯的意見。隻要他點頭的,那必然是受歡迎的。
他不過是每天給他留出一兩頓飯而已,就能得到一位超級技術指導,血賺。
三樓小廳平時不開放,隻作為員工餐廳,位置足夠,完全不需要排隊。
兩人美滋滋地吃完一頓飯,出門時間甚至比其他同學更早。
下午沒課,大聖要去隔壁校找女票,席子默無所事事,踩著自行車東轉西轉到了附近的菜場,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買了一堆菜。
他沒有住在學校。
他父母發家早,和許多傳統國人一樣,有錢就開始買房子。學校附近就有一棟彆墅。
這地方偏,價格便宜,當年就直接買了一個獨棟。
席子默把自行車停在空闊的地下車庫裡,拎著滿手的馬夾袋到廚房裡清理的時候,才發現黑布林裡多了一個楊梅。
楊梅個頭很大,隻比黑布林小一點,長毛比黑布林還黑,還有兩個圓眼睛,叫聲還很特彆:“嚶嚶嚶!”
席子默眉頭一皺,思忖這是個什麼東西,什麼時候混進的袋子,下意識就給楊梅洗了個黑布林:“吃嗎?”
“嚶?”楊梅從水果袋子裡跳出來,落到放了黑布林的碟子裡,小鼻子抽了抽,試探性的咬了米粒大小的一口,嚼了嚼,“呸!”
“嚶!”不好吃!
作者有話要說: 小花(づ ̄ 3 ̄)づ:爸爸!
飯爸爸(*?ω?):一個楊梅?
小花(づ ̄ 3 ̄)づ:爸爸,我是你兒子呀!
飯爸爸(*?ω?):這麼小,看著沒什麼肉。
小花(“▔□▔):爸爸,我是你大兒子呀!
飯爸爸(*?ω?):算了,養肥了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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