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按照沈玥給自己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一處位於東京相對偏遠位置的公寓。
那是一幢老樓,牆壁斑駁,處處顯露著歲月的痕跡。
蘇晨登上這棟樓,來到五層的,側耳傾聽,房間裡麵安靜的可怕,像是根本沒有人一樣。
夕陽正在天空的儘頭沉墜,為整個世界添上一抹朦朧的血色。
蘇晨想了想,伸手敲門。
等待了大概半分鐘,才有腳步聲接近門口的方向。
門沒有開,裡麵的中島花音似乎正通過貓眼觀察外麵的蘇晨。
因為此前不愉快的經曆,蘇晨搶先說道“昨天的事情,不好意思,是我認錯人了,今天我是特意來登門道歉的,而且我聽說了你的事情,我的道歉也不是口頭的,特意帶了錢來,也許幫你緩解燃眉之急。”
說著,蘇晨微微後退半步,把手裡拎著的手提箱拿了出來,對著貓眼打開,露出一麵一捆捆的百元麵值的聯邦紙筆。
蘇晨這是把“自己”的存款全都拿了出來——作為東京都幻夢裡的打工人,在幻夢破裂之前,蘇晨的銀行卡還是能用的,此前人生艱難攢下的十幾萬存款也還是有的。
這時候一口氣拿出來了。
也許是蘇晨的態度誠懇、也許是錢真的起到了作用,在片刻之後,中島花音猶猶豫豫地打開了門,將蘇晨迎了進來。
中島花音還穿著那身已經有些臟的鵝黃色連衣裙,身上有明顯的淤青痕跡,有些是蘇晨留下的,但大多數似乎都來自於彆人,她的頭發也亂蓬蓬的,雙眼比之前見麵的時候顯得更空洞了。
蘇晨在末日的災變下無數次見過這種目光,那是對人生、對未來幾乎絕望的空洞與茫然。
狹小的公寓裡也疏於打理,到處都亂糟糟的,空氣裡透發著某種如同腐爛般的味道,連等都沒有開,殘陽的血光透過窗簾,遍地的朦朧與大片的陰影交織,讓這個公寓有種腐爛發黴的恐怖感。
中島花音邀請蘇晨在客廳坐上?為蘇晨遞上一杯水?便垂著頭,坐在沙發的另一側。
黑色的長發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在瘦弱的肩頭上鋪展。
這種氣氛讓蘇晨略微有些手足無措?坐在他麵前的分明隻是一個弱小無助的女人,還不如直來直去的敵人更讓蘇晨有辦法。
蘇晨想了想?先把錢放在了桌子上,道“這是給你的。”
“這……我不能要。”中島花音盯著那一箱子的錢?“你……你是很有錢的人嗎?”
“不是。”蘇晨實話實話地答道?“我是上班族,這裡麵的錢是我上班四五年間的全部存款了。”
“啊!”中島花音吃了一驚,“你把所有存款都拿出來給我?”
“因為我打了你,向你道歉。”蘇晨的道歉顯得不那麼誠懇?但他相信?在那一箱子十幾萬聯邦幣的熠熠閃光之下,他的道歉已經足夠有誠意了,而道歉不是目的,蘇晨立刻轉入話題,“而且?我大概了解了一些你的事情,我這次登門?也想要聽你說說你的經曆,因為我是在電視台工作的?如果你真的有難處,我也許能夠幫到你。
“我知道你現在的日子並不好過?但相信我?社會的光一定會照耀你。”
中島花音的神情有些呆呆的?她盯著蘇晨看了那麼一會兒,終於噗嗤一笑。
她真的相當好看,哪怕是這樣狼狽與不修邊幅的樣子,笑起來也有一種驚豔感,這光線昏暗的房間仿佛都被她的笑容所照亮了。
中島花音搖搖頭,道“這也許是我這段時間以來,聽過的最好的話了,謝謝您,真的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