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找到了這聲呼喊的來源。
陪伴了他“半生”的這句話,竟然就來自於這一刻。
他恍惚間意識到他聽過這種呼喚。
那是夾雜在被沙土切碎的陽光裡透進來的呼喚。
那些呼喚伴隨了他的整個童年。
那時候他還叫比利。
是個不那麼懂事的少年,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無法理解他的姐姐對他的那種期望,於是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覺得自己那樣的生活是正確的,哪怕在這之前,他都覺得這樣的生活是正確的。
人怎麼能按照彆人以為的方向活下去?
但……
真的是這樣嗎?
真的……是這樣嗎?
仿佛有一個聲音在賽西的心底如此說道:賽西,你真的這樣想嗎?
那是期許、信任與期待啊……
這個世界上,誰會付諸於其他人這樣的期許呢?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混亂紛雜的戰場上突然安靜下來了,天空裡交戰的崇神種消失不見,戰艦群消失不見,那些來自於坦旦人的傀儡也像是從沒有出現過一樣,一片狼藉的戰場上,眨眼就變得空空蕩蕩,隻剩下賽西一個人。
他向著廢墟跌倒,像是位失落的孩子,抱頭痛哭。
他終於意識到他在逃避的究竟是什麼了。
他終於意識到他所無法麵對的究竟是什麼了。
那是他一直擁有的東西,卻是他從來沒有真正在意過的東西。
直到它們儘皆遠去,像是隨風飛散的柳絮,他才終於意識到這一點,陷在自己的幻夢中無法醒來。
然而長夢終有儘頭。
賽西抬起頭。
正看見金發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麵前,高大的身軀投下的陰影甚至覆蓋了他。
喬納森向他伸出手來,露出爽朗的笑容:“賽西,我們已經殺死他了。”
腳步聲從另一邊傳來,賽西偏過頭,驚訝地看著蘇晨從廢墟的儘頭走來。
蘇晨的臉上帶著複雜的神情,他的目光長久地留在喬納森的身上。
喬納森也扭頭看向他,露出笑容,仿佛是在不列顛半島外第一次見麵那樣:“蘇晨,好久不見。”
蘇晨歎息般說道:“好久不見,喬納森。”
“走吧。”喬納森緩緩收回自己伸向賽西的手,隻是看向他:“該走了,賽西,你睡的夠久了,我一直很遺憾沒能和蘇先生喝一頓酒,賽西,你幫我來完成吧。”
喬納森笑著向遠方走去,隻遠遠地擺手,像是最後的告彆。
蘇晨正將賽西從地上拉起,一轉頭間,雄獅般男人的身影早已不見。
救世主這三個字,是沉甸甸的重量,它不是權力與特權的象征,也不是影視劇裡打怪的舞台角色,更不是所謂懷揣著天賦一心拯救正義者的夢想。
人們希望擁有什麼,因此成為了它。
鮮紅的鬥篷、滑稽的緊身衣不過是皇帝的新裝。
真正得以成就救世主的。
是心的重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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