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眼淚不斷被灌入衣領裡的愛麗絲聞到了一股煙味。
自從整個吠舞羅都被二把手勒令禁止在酒吧裡抽煙後,她已經很久沒聞過煙草燃燒的味道了。
甚至假如八田他們帶她出門在外,看到有人在抽煙,都會二話不說衝上去掐住對方的腦袋質問“你小子到底有沒有長眼睛啊?沒看到那麼大個此處禁止吸煙的標識嗎”。
而或許是從眼淚和擁抱之中傳遞過來的溫度與力度過於真摯,所以唯一有一點比較好的是,愛麗絲暫時沒有閒心再去為“爸爸可能要把給自己的愛分出去了”這件事而憂愁了。
即便不知道她之後會不會再因為這件事情難過,但總之她現在可以安分地趴著。
然後,愛麗絲聽到一旁的安娜向織田作詢問發生了什麼。
織田作之助這才回過神。
雖然關係沒有好到推心置腹的地步,但在織田作看來,認識了有些年頭的吠舞羅老板顯然是能夠完美詮釋“何為成熟穩重”的男人——隻要不在吠舞羅酒吧裡鬨事,哪怕喝到爛醉的客人直接吐在了吧台上,草薙出雲也隻會深吸一口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著手處理麵前的狼藉。
他給人的印象一直都是雲淡風輕遊刃有餘的,一如那軟滑的關西腔。
而就是這樣的人,居然哭了......
縱使沒有發出任何哭聲,男人身上所籠罩的那股龐大且無形的悲痛,也讓剛才還在吵嚷的空氣逐漸沉寂了下來。
“那是......”
織田作想解釋,可轉而他又想起了緘默法則的存在。
那是黑手黨之間神聖不可侵犯的規矩——
【不管是誰都不能向警方告密】
而這個規矩也隨著時代的發展,不斷地將“不能告密”的範圍擴大。
於是他隻能保持緘默,無法說明這是能讓現在的自己與十年後的自己對調的十年火丨箭炮,也無法主動說明對調的時間隻有五分鐘。
然而從安娜與織田作的這番沒有任何信息量的對話卻提醒了草薙出雲。
他抬起頭,隔著沾上了淚水的鏡片望向織田作,聲音顫抖地問:“......距離結束還有多久?”
驚歎於他的敏銳,織田作之助當即開始倒數:“九十六、九十五、九十四......”
草薙的臉色一白,他沒有放開了愛麗絲,而是騰出一隻手抓住安娜的手臂:“安娜,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聽好——”
他深吸一口氣:“絕對不要讓多多良帶愛麗絲去西管區比良阪大樓樓頂。”
“不,乾脆讓他們這輩子都不要靠近那附近——你肯定知道我在說什麼,回去之後把這件事情告訴尊,好嗎?”
他抓住安娜的手和聲音同樣顫抖。
安娜惶恐地點點頭:“嗯。”
“好孩子。”他愛憐地摸了摸安娜的頭發,微笑起來,“很高興還能見到這麼小的你。”
織田作的倒計時進入了最後三十秒。
草薙將愛麗絲從自己的懷裡抱出來,摘下鼻梁上的眼鏡,無聲地凝視著愛麗絲那雙藍色的眼睛。
翻遍回憶的時候,他曾發現自己晚上十點半之後跟愛麗絲說過最多的話是:明天還要上學,要早睡。
接著他會關上小夜燈,握住愛麗絲伸過來的手,讓怕黑的小姑娘知道自己就在她身邊——因為如果不這樣的話,借著小夜燈的燈光,愛麗絲總會先裝睡一下,然後再趁草薙不注意偷偷睜開眼睛,靜悄悄望著他。
愛麗絲在他公寓睡的那張小床是一張圍欄床——說白了就是怕她掉到床底下而特意買的加大號嬰兒床。
所以每次草薙抓到愛麗絲不睡覺,還隔著圍欄的間隙望著自己時,他就會忍不住告訴這條可憐兮兮的小豆柴說:
不可以老是看著我。你明天要上學。好孩子要早睡。
這麼可憐巴巴地盯著看我也要睡覺。
再說我臉上又沒有花。
一開始草薙采取的方式是直接用自己的手蓋住愛麗絲的眼睛,但在他意識到這樣可能會壓迫小姑娘的眼球之後,草薙就乾脆實行了節能關燈政策。
黑暗裡,五感並不那麼敏銳的愛麗絲看不到自己的臉,很快就會閉上眼。
而在之後無數個漫長的夜裡,草薙盯著放在自己床邊的那張給愛麗絲準備的小床,總是能想起這雙喜歡眼巴巴望向自己的藍眼睛。
當時為什麼不讓她多醒一會呢?
他偶爾會這麼問自己。可得到的答案也仍是,因為小孩子需要充足的睡眠;因為那樣對身體好;因為他是父親,必須要做一個父親應該做的事情。
倒計時最後十秒。
草薙撥開愛麗絲軟軟的額發,親吻她光滑細膩的額頭,輕聲向她訴說沒來得及說過的話語。
“ずっと、君を愛してるよ。”
“リ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