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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應該是你這輩子最後兩支冰淇淋了。小寶貝。”
草薙說完這話, 便開始後悔。
因為他迅速地意識到自己把話說得太重了。
這可能會嚇到愛麗絲——她明明剛剛才被人從綁匪手裡救下來,正需要安慰,而愛麗絲喜歡的冰淇淋也確實能夠非常有效地安撫到她。
但或許, 實際上真正情緒失控需要安撫的人反而是一瞬間說話沒過腦子的草薙出雲自己。
眼看愛麗絲又要嗚嗚起來,她眼睛裡含著淚花,把沒融化的那個還給了一平,手裡還剩下另一個融化了的,直接丟在地上又不好,吃也不能吃, 就在她茫然無措到極點的時候,實在有些於心不忍的中原中也伸手接過了她手裡的草莓甜筒。
這樣,處理完手上兩支冰淇淋的愛麗絲, 有點想去抓草薙的衣角,但仰頭看見爸爸臉上由微笑轉入嚴肅的神色,她又小心翼翼地把手給縮了回來,捏成兩個小拳頭。
她老老實實地坐在座位上,淚眼汪汪地望著草薙說:“我沒有吃了……出雲不要生氣好不好……”
誰能生她的氣呢?
草薙出雲想。是他沒控製好自己的情緒,讓那些摻著後怕惶恐的焦慮不小心傾倒在了本來可以無憂無慮地坐在家裡看動畫片的愛麗絲身上。
“不生氣了……是爸爸不對。”他將愛麗絲抱進懷裡, 輕輕拍打著她沾滿灰土的後背, “爸爸不該凶你。”
“嗚嗚……”
“但是你今年真的不能再吃冰淇淋了, 麗茲。”
“好哦……嗚嗚……”
介於愛麗絲認錯表現良好,以及草薙出雲的對教育方式的反思到位, 那句由情緒突然崩潰的草薙出雲道出的“這應該是你這輩子最後兩支冰淇淋”的、效果拔群的恐嚇,最終還是被收了回去。
回東京的路上,因為要哄愛麗絲, 開車的人變成了駕照被吊銷到現在都還沒去重新考的周防尊。
許久沒摸過方向盤的赤之王顯得興致盎然。
而見到草薙不再生氣後, 愛麗絲很快又恢複了之前的精神頭。
她趴在草薙懷裡, 咕咕嘰嘰地跟爸爸講了一路,那個壞叔叔是怎麼把她扛去倉庫的,又是怎麼把她丟到地上,弄臟她漂亮的白色羽絨服的。
“那個叔叔好壞好壞!”愛麗絲抽了下鼻子,揪著自己的袖子,將上麵的一塊臟汙露出給草薙看。
“他還說……他把我的書包丟進垃圾車裡了……”想起自己的小書包,愛麗絲又低落了下來。
“我今天把數學課本帶回來了呢……上麵還有國木田老師給我貼的小紅花……嗚嗚……”她說著說著,悲從中來。
草薙隻好哄她說,之後讓國木田老師幫她再補上。
國木田老師那麼通情達理,肯定會答應的。
“真的嗎?”愛麗絲有點擔憂地問。
“真的。”草薙順了順她在自己懷裡蹭亂的額發。
“真的真的嗎?”小家夥不依不饒地追問。
“真的真的真的。”草薙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
真正溫柔的草薙先生和假意溫柔的草薙先生還是很好區分的,他柔軟的態度甚至會讓澤田綱吉想起自己的母親。
啊對,忘說了。
澤田綱吉和一平是搭吠舞羅的順風車回東京的。
而去港口黑手黨將久良組成員領回來的任務,則被他們分彆交給了八田美咲和獄寺隼人代理。
而被八田美咲問起把人從港口黑手黨帶出來之後該怎麼處置的時候,草薙出雲把愛麗絲的耳朵給捂了起來,應該是要說什麼不太方便小孩子聽到的話,澤田綱吉低頭看了眼一平,想了想還是保持了原樣。
畢竟一平和愛麗絲不一樣,她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要不是今天出門的時候她沒有帶炸.彈在身上,那群綁匪的綁架計劃向來也不可能會成功——不,說不定不僅不會成功,還可能會敗得很慘。
“澤田君,你們彭格列那邊有什麼必須要履行的‘懲戒程序’麼?”草薙出雲問,“如果沒有的話,能否交由我們代勞?”
上一秒還在哄女兒的男人轉瞬之間變得極其危險,唇角的微笑與剛才半點不差,卻會讓人感到一種被用槍口準星瞄準的寒意。
好在這些年來澤田綱吉也沒有少經曆腥風血雨。
他一秒鎮定,隻是有些猶豫地看向坐在坐在駕駛座上的赤之王,輕聲問道:“……會殺了他們嗎?”
“殺了他們?”草薙出雲詫異了一下,旋即笑起來,“澤田君怎麼會這麼想?”
“呃……”
總不能說因為你們是吠舞羅吧……把人燒成灰什麼的,他在隔壁並盛町也是“略有耳聞”過的。
澤田綱吉撓了撓自己的刺蝟頭,哈哈乾笑兩聲。
所幸草薙出雲也不介意他腦子裡想的那些還算正確的刻板印象,隻說現在已經是法治社會了,他們會儘可能地將一切都交給法律判決。
但至於在將久良組的綁匪交給法律判決之前會得到怎樣的待遇,澤田綱吉不想問。
大人的世界確實充滿了理性的黑暗與泥濘。
那單純的,隻憑聽覺、嗅覺和視覺便能丈量的童年,已經距離澤田綱吉很遠了。
他希望一平和藍波都能快快樂樂地度過這段時間。
想必草薙先生也有如此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