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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星教[時之容器會]名下的不良資產已經通知銀行方麵進行了凍結, 之前他們轉入瑞士銀行的部分正在追回。
“咒術師集團[q]有三分之一的人員依然在潛逃,且有部分已經出境。副長那邊正在跟外務大臣協調,大概馬上就會有結果。
“警視廳檢查廳還有文化廳對我們的做法有點意見, 不過也僅限於有意見。異能特務科倒是表示過可以幫忙聯係[鐘塔侍從]——哦, 這句話的意思是他們沒法提供除了‘聯係方式’外的任何幫助。聯係本身和後續的溝通合作需要我們自己出麵。”
少年的語調毫無起伏, 臉上也沒有表情。
棒讀完手中的報告, 他從紙頁後抬起無精打采的眼睛, 挖苦似的補充了一句:“多虧了您的英明決策,scepter4現在已經被這三個部門視作搶走他們功勞和年度績效的眼中刺了。”
端坐在他對麵的男人從桌麵顏色、圖案都近乎相同的拚圖碎片中挑出一塊,無形的視線沿著上麵的凸起與缺口慢慢悠悠地走了一圈, 而後摁進已經能夠初見其形的“雪山”中。
“你很在意他們的評價嗎?伏見君。”男人垂眼盯著麵前雪山拚圖, 修長白淨的手指輕輕敲打著紅木桌麵, 聲音聽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完全不。”
剛讀完大段報告的伏見猿比古眼下並不怎麼想說話,吐出的每個字音都仿佛黏在了一起, 含含糊糊的讓人聽不真切。
“那就是你單純對我的決策感到不滿了。”
宗像禮司雙手交疊抵著自己的下巴, 抬起的臉上帶著絲絲的笑容。
“說‘不是’這種好話能讓我今天按時下班嗎?”
少年垮著臉發問。
“雖然我很想當一個體貼下屬的上司,但是顯然社會的安定一刻也不能離開你這樣的人才的努力。”
天知道伏見猿比古有多想衝自己的上司翻白眼:“如果您沒有其他指示的話我可要先回去了。”
宗像禮司這才慢條斯理地問:“對盤星教隻做凍結資產的處理是誰的決定?”
他最開始的打算可是要將這個教團連根拔起。
“是文化廳。那邊認為這樣的懲罰對於一個沒有造成惡劣社會影響的宗丨教丨團丨體已經是頂格處理了。再重可能會遭到其他方麵的譴責。要是真想讓他們原地解散, 大概還需要您親自出麵交涉。”
畢竟其中肯定有不少利益相關者。
這些宗丨教的建立與興起都少不了大量信徒的資金彙入。
而“金錢會使一切都變得唾手可得”。
它會放大人的貪婪和罪惡。
在利益的驅使下, 即使從前毫無關係的人們也會堅定地站在一起。
想要讓如[盤星教]這本規模龐大的教團從世界上抹去,眼下光靠scepter4現在這種程度的努力是不夠的。
可即使擁有直接向總理大臣下令的權力, 也必須仔細考量行使這份權力的時機與目的。
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存在或許在更多時候是權力而並非力量的象征。
“我知道了。”第四王權者說完站起身, 朝辦公室外走去。
“室長?”伏見猿比古站在原地,視線跟在自家領導身後,“等下您還有個會——”
“不怎麼重要的會議。你幫我去參加吧, 伏見君。”
“……哈?”
那你要去哪?
伏見猿比古沉默地望著他。
宗像禮司看向窗外。
今天是陰沉冬日裡難得的好天氣。
儘管下午四點的陽光已經不再能帶給人足夠的溫暖, 但它依然明亮地映照著太陽下日複一日嶄新也陳舊的人和事。
“巡查。”
伏見猿比古:“……”
讀作巡查。
寫作散步。
實質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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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scepter4屯所的宗像禮司漫無目的地走了一路。
然後在街邊的某個吸煙區停下, 從口袋中摸出香煙。
雖然他看起來長了張不沾煙、不沾酒、不沾賭的三不沾的臉, 但實際上宗像禮司確實是會抽煙的。
且凡是看過他熟練吞吐煙霧的模樣,在震撼於這個男人居然會主動沾染尼古丁的同時,人們還都能很清楚地意識到——宗像禮司絕對不是個第一次抽煙的新手。
甚至將他歸入“老煙槍”的行列都不足為過。
不過宗像禮司隻用唇抿著煙蒂吸了一口,接著便將這根煙從唇間抽出,碾滅,在確定不會造成任何火災事故後才丟進了垃圾桶中。
他繼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一路上吸引到了很多目光,也被許多東西吸引從而駐足停下。
但青之王依然是在往前的,因為那些吸引他駐足停下的事物都不太有意思。
——至少,它們都沒有周防愛麗絲有意思。
那個從街邊一幢老舊寫字樓裡竄出來的小家夥,就像是一顆被人從樓梯上方扔下來的彈珠。她啪嗒啪嗒地從台階上跳下,將人行道上的地磚當做跳房子遊戲裡的格子,一蹦一跳地從宗像禮司的麵前橫穿而過,然後奔向不遠處的公交站台。
宗像禮司望著她,直到她整個人——包括她背後打卷的發梢和四肢短胖的小黑熊背包也被車站的廣告燈箱全部擋住,才邁步跟了上去。
戴著棕色報童帽的周防愛麗絲站在車站的正中央。
視線放在眼前絡繹不絕的車流裡,臉上沒有表情,眼睛裡也空空的,看上去在發呆。
宗像禮司見狀便站到她身邊、大概與她的手臂隻有十幾厘米的地方。
然而直到一輛嫩粉色的、外殼漆著一隻超大號“hell○kitty”的甲殼蟲小汽車開過,讓她的視線終於有了明確的落點、並隨之移動後,周防愛麗絲才用餘光瞥見自己的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穿著藍色衣服的人。
而且還離得挺近。
雖然對於社交安全距離沒有什麼概念,但她還是很快往與宗像禮司所在相反的方向退開了,因為宗像禮司的存在顯然妨礙到她盯著路上的車看。
可愛麗絲很快又發現,隻要自己旁邊挪一點,這個站在自己身邊的人也會跟著挪一點。
這種情況實屬反常。就好比是走在路上突然感覺腳下黏黏的,把腳提起來一看才發現上麵粘了塊口香糖那樣。
於是愛麗絲抬頭看向了“口香糖本糖”。
為了能夠讓自己的脖子不仰得那麼厲害,她還抬著頭往後退了兩步,如果不是身邊那個穿藍色衣服的人拽了下她的衣袖,愛麗絲差點就要踉蹌著摔倒。
她被扶著站穩後說了聲謝謝,而後重新抬起腦袋望向那個人的臉。
“日安,周防小朋友。”
宗像禮司低下頭,笑容親切地向她問好。
“還記得我是誰嗎?”
——是淡島姐姐和伏見的老板!
第一時間跳進愛麗絲的腦子裡的答案是這個。
不過她向來是個嘴巴很甜的小朋友,所以說的是:“是宗像叔叔!”
“很榮幸你還記得我。”宗像禮司注意到她嘴巴邊上沾著的零食碎屑,抬手往那虛點了下,“這裡,有東西。”
愛麗絲立刻抬起手,顯然是打算用自己的手背去擦,宗像禮司連忙將她的手拉下來,從製服口袋裡掏出手帕——當然不是之前被周防尊拿去給她擦鼻涕的那塊——動作輕柔地在愛麗絲的嘴角上蹭了兩下。
手帕蹭到愛麗絲的鼻翼,她聞到一股有點苦苦涼涼的、像揉碎的青草裡摻了點薄荷的味道。
“你要帶塊手帕在身上。”他將用過的手帕遞給愛麗絲,“再不然帶點紙在身上。”
“小朋友要愛乾淨。”第四王權者拿出那副自己在家裡教育兩個侄子的架勢,“乾乾淨淨的小朋友才招人喜歡。”
然而他沒想到,周防愛麗絲居然十分理直氣壯地回答道:“可是,我早上不刷牙,臟臟的時候出雲也喜歡我親親他。”
宗像禮司:“……”
“尊也喜歡。”
宗像禮司:“……”
“多多良和安娜也——”
宗像禮司:“好了我知道了。”
養女兒和養兒子很不一樣。
“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他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