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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被捂著嘴抱走了。
為了不讓她對宗像禮司誇出那句“超級無敵特彆帥”,周防尊把她摁在自己的肩上,力氣大到愛麗絲的臉都被擠成了一團。
好在她本來就挺肉乎的,倒也不介意被爸爸捂得嚴嚴實實。
唯一讓愛麗絲有點難為情的是她拿了禮司叔叔的紅包,卻連一聲再見都沒跟彆人說。
——不會被當成不禮貌的小朋友吧?
愛麗絲對自己的風評有一丟丟在意,可她想了想,很快又放下了這一點點的在意。
因為她覺得禮司叔叔看起來很講理。
他肯定能體諒自己沒能和他道彆。
不過話說回來,尊好像不太喜歡禮司叔叔和他的部下們。
可為什麼偏偏看起來又跟伏見很熟呢?
討厭的話不應該都討厭嗎?
伏見是例外的話,是不是說明伏見其實!很討人喜歡?!
原來大家都喜歡伏見那種天天板著個臉嘖嘖嘖的人嗎?!
感覺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世界客觀規律的小學生趴在爸爸的肩窩,驚疑不定。
回去的路上她沒再睡著。
經過商店街時,愛麗絲和八百屋還有熟食鋪子的老板都打了招呼——草薙周末偶爾會帶她出來買菜,小家夥人長得可愛嘴巴又甜,經常光顧的幾家商店老板都很喜歡她。有時候還會多往袋子裡塞兩個西紅柿或者一根香腸。
經過魚店愛麗絲還鬨著要下地。
這家店的老板她總算不熟了。
不過她在跟老板問過好之後,徑直蹲在了擺放在門口的泡沫箱前,她今天穿的毛絨絨的,像一朵挨著泡沫箱長出來的小蒲公英。
愛麗絲老老實實地將自己的雙手放在膝蓋上,仰著腦袋眼巴巴地看著魚店的老板。
啊,這世界上有誰能拒絕被這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懇求地望著呢?
——反正已經是奶奶輩的魚店老板顯然不行。
周防尊看到店裡的牆上掛著她的全家福,兒孫老伴加起來足有六口人。
接著魚店老板一揮手,拿出了皇帝大赦天下那樣的氣勢,恩準了愛麗絲想要玩魚的請求。
得到許可的愛麗絲欣喜萬分,搖擺起來。快樂得像是迎來了微風和煦的春日。
她伸出一根手指,放進水裡戳了戳張開了蚌殼的月亮貝。
冬天的水很涼。
愛麗絲的手剛伸進去,就立刻拿了出來。
“奶奶,貝殼不會覺得冷嗎?”她問。
“這個啊,奶奶也不知道呢。”魚店老板對她笑,“但是它既然還活著,就說明還沒有冷到受不了的地步吧。”
愛麗絲聽後若有所思地盯著月亮貝。
周防尊站在她身後,低頭看了眼正在玩月亮貝的愛麗絲,又抬頭看了眼正笑容可掬地望著愛麗絲的魚店老板。
錯過了和對方問好的最好時機,赤之王感到了些許局促。
而這種局促並非是沒有緣由的。
平心而論,周防尊很少會對誰產生現在這種“抱歉”“愧疚”“不好意思”的心理。
更不曾將某個獨立於他之外的小不點給外人製造的麻煩,歸咎到自己身上。
他看了看周圍。
魚店的生意挺好,來來往往的客人除了會看被老板解剖後整整齊齊擺放在櫃台上的魚排魚骨魚頭之外,還會彎下腰查看被裝在不斷翻湧著氣泡的泡沫水箱裡的活魚活蝦活蟹,當然,還有活貝殼。
愛麗絲被來挑貝殼的客人擠開了。
但更準確來說,是她礙事了。
客人沒有嫌她礙事,老板也沒有嫌她麻煩,但反倒是對方如此友善的態度讓赤之王感到了某種為人父的壓力——又或者說,是感覺欠下了人情?
他對鎮目町的感情其實不能說有多深。
當年會選擇駐紮在這裡,很大原因也是因為吠舞羅就在這裡。
他確實是王。
可隻是吠舞羅的王。
他的疆域很小。
畢竟也不是什麼兼濟天下的聖人。
除了自己必須清理掉那些來此搗亂上不得台麵的小醜外,周防尊也從不認為自己對這裡的居民負有什麼額外的責任。
以及,普通人不應該靠近一個隨時都可能會爆發的王權者。
而又因為普通人不知道、也無從知道世界上還有另外一群特殊份子的存在,所以“避免禍及他人”的壓力便來到了身為王權者的人這邊。
主動遠離這些脆弱的普通人,自覺待在他該在的牢籠裡,就是周防尊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再加上他本來也不是個擅長交際的人……
“……給您添麻煩了……”
能對魚店的老板說出這種話,對周防尊而言也屬實相當嶄新的體驗。
多一點關心,多一點陪伴。
看著女兒玩魚玩貝殼那副不亦樂乎像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想了想,發現他們好像確實沒怎麼帶愛麗絲去外麵玩過……
對魚感興趣的話……
之後找個時間帶她去水族館好了……
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將愛麗絲穩穩當當地帶回吠舞羅。
赤之王彎腰將女兒撈起來。
“魚……”
愛麗絲濕漉漉的手指輕輕地在水箱邊緣上抓了一下,在意識到這玩意脆弱到連她都能掐碎之後又很快鬆了手。
最後的最後,自然是抵不過女兒可憐巴巴的盯著魚看的樣子,周防尊給她買了個月亮貝和一條成年人巴掌大的花鯽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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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禮司給的信封鼓鼓囊囊的。
不過直到回到吠舞羅,愛麗絲都沒有拆開看裡麵到底裝了多少錢。
這倒不是因為愛麗絲不喜歡小錢錢,而是她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而這回外出總算沒把女兒再弄丟的赤之王立刻躺到在了沙發上。
他有點困了。
他今天三點多才睡,十點鐘就被愛麗絲喊了醒來。
七個小時的睡眠對於赤之王而言完全不夠。
他很需要補個覺。
而恰好,他覺得現在沒有頭疼的自己應該能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