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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炎熱的夏天讓人們想念冬天。
然而真的等到冬將軍率領著祂那戰無不勝的大軍自北而來,一直鬨著想快點到冬天、這樣就又可以自己出門遛彎的愛麗絲卻很沒出息地又病了。
流行性感冒讓二年級2班一小半的小豆丁們都遭了殃。本來體質就不算好的愛麗絲自然也中招了。
“啊——啾!”
十月的第一場寒潮過後,愛麗絲每天都在流鼻涕、打噴嚏。她的鼻子被紙巾擦得紅紅的,藍色的眼睛裡也總是淚光盈盈,聲音帶上了濃厚的鼻音,說話甕聲甕氣,聽起來跟小貓咕嚕嚕一樣含糊不清。
阪東以此逗她玩。每當愛麗絲說話,他就彎下腰努力做出認真傾聽的姿態,嘴裡卻總是重複著:“啊?麗茲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什麼都聽不清楚?”
前兩次,愛麗絲是真的以為自己的感冒嚴重,才讓阪東沒有聽清自己在說些什麼。
可同樣的欺負小孩的套路重複了四五次之後,愛麗絲再好忽悠也能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她氣得用自己的小靴子不斷向阪東的小腿脛骨上踢去。
因為沒使勁,不痛,反倒讓阪東洋洋得意地嘻嘻笑起來,伸直手臂,輕而易舉地將她呲溜一下推開。
最後還是抱著滑板從外麵回來的八田天降正義——從門口衝過來給了阪東後腦勺一巴掌,才讓這個性格惡劣的大人捂著腦袋落荒而逃。
吃藥吃了一周,愛麗絲的感冒都沒怎麼見好。
如果不是在愛麗絲生病之初就及時發現並領她去醫院做了檢查,草薙出雲估計會比現在更加夜不能寐。
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輸液,這大概是每個家長成為家長之後都會堅守的底線之一。可現在這條底線要給愛麗絲拖了好一段時間都未能痊愈的流行性感冒讓步了。
在草薙出雲做出這個決定後,當天下午帶放學回來的愛麗絲去醫院輸液的人,是整個吠舞羅最閒的人。
“他的名字~叫周防尊~他是一個臭臭尊~”
“但是~臭臭尊~偶爾也會變成~香香尊~啦啦~”
從吠舞羅到醫院的一路,愛麗絲一直在斷斷續續地哼著她用各種動畫片的片頭片尾曲、以及即興發揮的小調東拚西湊出來的《尊之歌》。雖然病著,但愛麗絲精神頭還挺好,食欲也不錯,隻是在藝術的造詣這塊依然令人扼腕。
周防愛麗絲在美術繪畫方麵的天賦低成了負數,然而神明大人在關上她這扇門的同時,卻也沒給她打開聲樂的那扇窗。
假如硬要說有什麼讓愛麗絲毫無美感的歌聲勉強能夠入耳的話,大概隻能將這份功勞歸於她的歌詞填得實在太好,每一句都出乎赤之王的預料。
周防尊沒什麼“第三王權者的一世英名不能就此毀於一旦”的包袱,即使不到草薙那樣對愛麗絲了解到看一眼就能知道這個小豆丁在想些什麼的地步,但愛麗絲的耐力條很短這種事周防尊還是清楚的。
他扶了下搭在肩上的登山包背帶,領著愛麗絲進醫院掛號看病拿藥。
醫院是黃金氏族名下的醫院,院長說不定麵見過那位老人。自從上次見過黃金之王,隔三差五會有個頭疼腦熱的愛麗絲一生病就會被送到這裡來。
剛在輸液區坐下,一路嘴巴沒歇過氣的愛麗絲很快開始犯困。
就連護士過來給她打針、中空的細針刺進皮膚裡也沒讓她喊一聲疼。
愛麗絲的血管雖然非常好找,但細細滑滑,是護士們看到都會發怵頭疼的那類小孩,好在過來給愛麗絲紮針的護士是這家醫院最有經驗最老道的護士,隻一針便利落地刺進了她的血管中。
“啊啦,可真是位堅強的小小姐。”
護士違心的讚美令赤之王習慣性下撇的嘴角小幅度地揚起,看起來像是冷笑一樣。
“堅強”這個詞和周防愛麗絲是最不搭調的。
雖然這樣說有失偏頗,但赤之王依然打心底裡認為放眼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個比他的養女更會撒嬌的哭包。
這家條件優良的私立醫院走到哪都有暖氣。
愛麗絲雖然沒有感覺到冷,但周防尊還是從帶來的登山包裡掏出了一張毛毯,把她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除了這張毛毯,登山包裡還有不少彆的東西。其中包括但不限於U型枕、愛麗絲的藍眼睛小熊娃娃、下載了全集無畏騎士的PAD、原味布丁、兩個保溫杯(分彆裝有溫水和年糕小豆湯)、一包魷魚須、以及一冊兒童繪本。
在一群焦頭爛額宛如無頭蒼蠅的新手父母中,擁有兩年育兒經驗且在他人幫助下準備得過於充足的赤之王的高傲可謂是儘數體現。
輸液的全過程愛麗絲過得相當愉快。
一個小時後PVC輸液袋裡的藥水見底,愛麗絲自己按鈴喊來了護士拔針。
拔針的護士是個年輕的姑娘,一板一眼地給愛麗絲手背上的針孔換了一張新的輸液貼,又一板一眼地在臨走前對赤之王囑咐道一定記得按壓止血。
“上次有個家長完全不記得這回事了,剛好他家孩子凝血能力不太好,整片輸液貼被血染紅才發現不對勁。”
小護士繪聲繪色地向赤之王描述著粗心大意的嚴重性。
周防尊低頭看了眼愛麗絲,也不知道自家孩子凝血能力好不好。
——總之還是照做吧。
赤之王垂下眼睛想到。
回吠舞羅的路上他一直捏著愛麗絲的手,大拇指摁在她手背貼著輸液貼的地方。
然而還沒等他們回到酒吧,愛麗絲就開始嘟囔:“尊……”
“說。”赤之王稍稍放緩了腳步。
“手麻了……”愛麗絲仰起頭,嘴巴噘得能在上麵掛個油壺。
赤之王:“……”
他思索一番後還是將輸液貼撕開看了看,確認內側的棉片上隻有一個小小的紅點後,周防尊這才放開她的手。
但也隻放開了那麼幾秒。
爪子被壓麻的小狗很不高興地哼哼唧唧,為了不讓她到家之後添油加醋地向其他人告狀,赤之王隻好收起平常沒輕沒重的力道,皺著眉頭給她揉手。
雖然他什麼都沒說,可那副不耐煩的表情是在說“煩死了”。
然而愛麗絲表現得很心安理得。這種心安理得在她走路走到一半,不肯再走蹲在地上時同樣表現得很明顯。
偶爾周防尊會思考,愛麗絲是不是被氏族裡的其他人寵得有點太無法無天了——周防尊之所以排除自己是有原因的。
畢竟一周七天,有五天裡,作為父親、長輩的周防尊都在跟自己的女兒“唱反調”。
但這個想法在周防尊看到那些躺在地上一邊哭鬨一邊三百六十度旋轉、隻為了讓父母給自己買一套玩具的熊孩子後又飛快地煙消雲散了。
等周防尊帶著周防愛麗絲回到吠舞羅時,第三王權者尊貴的黑色皮夾克上已經留下了一片需要站在燈光下才能被發現的亮晶晶。
是愛麗絲的口水泡泡。
嗯……不過這當然不能怪她。
畢竟赤之王是把自己的女兒扛米袋似的扛回來的,睡姿不正確、臉頰被擠壓得變形、嘴巴合不攏——這都是在“搬運”過程中赤之王自己做的孽。
而在愛麗絲被拎去上學打針的同時,多多良他們則帶著安娜跑到橫濱去海釣了。
這一趟外出不能說碩果累累,至少也能說是無功而返。
魚沒釣上一條,出羽將臣的魚竿還在跟魚的激烈搏鬥中折斷了一根。
他們之所以最後沒有空手而歸,全靠了安娜和鐮本兩個人在沙灘上勤勤懇懇地趕海拿著小鏟子、見到透氣孔就挖挖挖。
小螃蟹小蟶子小貓眼螺小月亮貝,什麼都是小小的,但積少成多,量變也能引起質變。
這一桶的貝殼海螺螃蟹,最後被好久沒有親自下廚的十束煮成了叫人又愛又怕的海鮮鍋,又有俗名曰“痛風鍋”。
愛麗絲和安娜都被草薙勒令不能吃太多,不過饒是如此她們也還是吃得很開心,直到艾利克把一把香菜放進了痛風鍋中。
討厭香菜的愛麗絲和安娜就此停下了筷子。
挑食挑得這麼明顯當然是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