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彌信他說的朋友在開酒吧是真的,將綁著頭發的耳環扔進了垃圾桶裡:“帶個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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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是座笙歌不夜城。
人捱夠清醒白日,招牌微笑全打爛,高燒鬼魂原形畢露。
電音在耳膜上嘶吼狂飆,激光四晃著火燒眼皮,但在這大動靜下程彌還是注意到了電話震動的嗡鳴聲,聲響如同蚊呐,和來電人一樣。
她看著仍舊沒備注的陌生號碼,拿上手機起身離開卡座。
走到外麵,掉滿飛蟲的街燈跟裡麵喧鬨一比都顯得寂寥,程彌剛按接聽那邊便傳來稍顯著急的聲音。
“程彌,你是還沒上家裡來嗎?”
程彌到此刻才得空思索怎麼應付還沒回去這個問題,腹稿不用怎麼費勁便打好,沒半分緊迫慌張:“嗯,剛來這邊不熟悉,到附近逛逛,畢竟以後就在這邊生活了。”
“好,逛逛好,熟悉熟悉環境。”對方連聲應和。
一時又無話。
又是對方找話題:“城南那邊有家KTV,我看單位同事家小孩平時周末都喜歡上那邊玩,你有空也可以去那裡看看,你們年輕人應該會喜歡。”
大概以為她這個年紀的小孩出來隻會是去唱唱歌和吃吃東西,程彌嗯了聲:“好。”
“剛從醫院回來的路上買了幾個小炒,你叔說你愛吃辣的,買的都是你愛吃的。阿姨真的很抱歉今天沒有招待好你,本來想在家裡給你做頓豐盛點的晚飯,但愣是忙到現在。現在做又太晚了,怕你餓著所以今晚就先在外麵買了點吃的,明天阿姨再下廚給你做頓好的。”
程彌捕捉到了醫院兩個字眼,但沒多問。
“不用麻煩,明天我在學校吃就行,”她拿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又挪回耳邊,“還有我已經在外麵吃過了,不用等我,都這個點了您自己趕緊吃飯。”
“在外麵吃過了?”
程彌手指敲敲手機機身:“嗯。”
又加上一句:“今晚也不用等我回去,我看最近挺多好玩的,晚點再回去。”
對方生性溫吞,對此也沒有二話,最後隻囑咐:“那今晚記得早點回來,明天還要去學校報到。”
程彌應好,這通電話也算應付過去了。
等她再回酒吧的時候,原來卡座已經坐了些新麵孔,正鬨哄哄玩遊戲。
一女生好像玩遊戲輸了,正被起哄和一個男生接吻,女生不樂意,說寧願喝酒。
程彌還沒走近便聽見那男生大聲嚷嚷:“還嫌棄我,你們女生儘看臉,不就一張小白臉麼,肉都沒老子結實。”
坐他對麵的女生一杯酒一口悶,燒得齜牙咧嘴:“你那叫油膩,還結實呢,惡不惡心。”
“就他媽是個病秧子,你信不信老子這身腱子肉給他一輩子都練不出來。”
“你說誰呢!”女生不爽了。
“還能有誰,不就你們最近老掛嘴邊的高二那小子司——”
有人打斷:“行了行了,彆說了,厲執禹來了,再說下去你們都得完蛋。”
程彌本樂滋滋聽熱鬨,被來人打斷,抬眼。
對麵走來一男生,高個子長腿,濃眉深目,五官標致到讓人第一時間想到證件照。不知道什麼來頭,方才還吵得熱火朝天的此刻都噤聲。
與此同時卡座裡紅毛發現程彌,朝她招手:“去哪兒了啊?半天沒找著人。”
這動靜引得其他人拋來視線,對麵厲執禹也是,轉頭便有男的去拷問紅毛了。
程彌剛在沙發坐下就聽紅毛說:“人在這兒呢,你們找我要人電話號碼做什麼,自己找!我自己都沒號碼。”
程彌權當沒聽見,十分隨和開口:“在玩什麼?”
話題就這麼被她輕飄飄翻走,提到遊戲,方才剛一杯酒下肚的女生深受其害正心存不滿,聽程彌問炮口便轟向這些男生,翻了個白眼:“玩大瞎話呢,不知道誰想出來的這個鬼遊戲,你千萬彆跟他們玩,輸了要抽卡片的,卡片上全是他們弄的整人玩意兒,他們就會聯手坑人,我剛當瞎子就被他們坑了。”
男生們哈哈大笑。
大瞎話這遊戲程彌玩過,簡單說就是瞎子指定倒黴鬼,瞎子蒙上眼睛,旁人不斷指人詢問是否可以停下,喊停時指的那個人便是被瞎子選中的人,瞎子後續需要猜測誰是被選中人,並抽出一個卡片讓其完成任務,當然被選中之人也可能是瞎子自己。
方才女生便是被這麼坑的,她當瞎子,男生們從頭到尾指的她,她抽出的卡片任務於是由她自己完成。
程彌長了個心眼,後續玩遊戲的時候高高掛起,渾水半分不蹚。
但人倒黴不分時機,程彌被厲執禹的卡片任務選中了。厲執禹作為被瞎子選中之人,卡片任務是和在場認為最漂亮的女生交往。
都不用往外找了,人就在卡座裡。
厲執禹沒選擇喝酒,等程彌表態,她同意便處,不同意他再喝也不遲。
經過方才短時間內了解,程彌得知了厲執禹是個什麼人物,一個在學校基本沒人敢惹的存在。
程彌以前吃過虧,初來乍到,大腿不抱白不抱。
她就這麼撿了一個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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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氣盛,直到淩晨一夥人才散場。
程彌上出租車後才終於正眼看手機上黎燁衡發過來的地址,酒精使人心理防線降低,她一路昏沉在後座,路燈從她臉上忽明忽暗飛掠而過。
直到下車程彌才驚覺這是下午下車那地方。鬨街,老居民樓,站牌,難怪黎燁衡說先委屈她們住這裡。
程彌拉行李箱上三樓,停在5號門前,從牆上消防栓摸下鑰匙。
鑰匙插進鎖孔,淩晨走廊冗長灰暗,金屬碰撞聲格外冰冷,哢噠一聲門開。
程彌雖不至於腳步虛浮,但思緒被酒精熏得發飄,推門時肩靠上門沿。
門縫慢慢裂開口子,屋裡一片從房間投落出來的薄淡光暈。
客廳裡有人。
程彌手一頓。
昏暗燈光將空間一分為二,明和暗的交界處,一個單薄身影坐在輪椅裡,扶手上的手背用力到筋絡儘顯,眉頭緊鎖,似乎在忍受什麼劇痛。
程彌不可避免看到桌上的白色藥瓶,瓶身周圍幾顆白色藥片,被玻璃杯水漬淌濕。
光線切割出陰影,投落在男生蒼白肌膚上,碎發下眸深不見底。
程彌突然想起下午黎燁衡在電話裡跟她說的,要跟弟弟好好相處。
她看著他,他似有所感,眼皮輕微顫動,抬了眼。
鼻尖上一點細痣,似細碎雪粒懸而未落。
但眼睛未因這分吸引人的好看拖近半分距離感,黑色瞳眸波瀾不驚,眼神帶著棱角。
程彌靠在門邊上,雙眸微醺,隻吊著一邊的耳環晃動還未止。
世界像隻剩下不遠處輪椅上微微起伏的胸口,周圍空氣呼吸一口都變緊皺,秒數被無限拉長。
他看著她。
程彌神智被酒意燒沸,半分清醒,剩下半分迷醉變成鉤子沉在眼底,和他對視。,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