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好時穿一條褲.襠,翻臉時也不顧情麵。
且厲執禹和鄭弘凱關係嚴格來說算不上好,鄭弘凱是上學期通過紅毛抱上的厲執禹大腿,平時吃喝玩樂都有他一份。
過命交情沒有,頂多酒肉朋友。
這種朋友厲執禹教訓起來眼睛半分不眨,好在拉架人多,鄭弘凱隻臉上掛彩和斷一條手臂。
最後鄭弘凱在幾個男生陪同下去醫院,厲執禹毫無影響,晚上一幫人還約了局。
他沒問程彌去不去,位子都幫她訂好了。
程彌說:“不用算上我那份,今晚有點事,就不過去了。”
紅毛說:“你能有什麼事?去打工啊?”
學校論壇熱衷帥哥美女,就是不愛學習,程彌從入學奉高到今天,每天名字都會出現在論壇。
紅毛和厲執禹他們一開始是不知道的,後麵被論壇輪番轟炸後不僅知道了程彌在網絡上小有名氣,還知道她接過不少網拍。
那時正值網購熱潮,網拍模特層出不窮,程彌被人扒出以前是某家銷量極高的女裝品牌專屬模特,學校不少女生便是她家穿搭風格的狂熱粉。
紅毛當時進帖子逛了兩眼,發現程彌能讓學校男女生都發瘋也不是沒道理。
她不像這個年紀的女生單純羞澀白紙一般,而是韻味正從骨子裡探頭鬱烈綻放,身上有這個年紀沒有的成熟。
一個眼神就能讓人著迷,無聲無息牽人理智。
就如此刻她眼彎唇笑,說著:“現在去打工也不是不可以,你給介紹介紹行情?”
紅毛一掌搭旁邊厲執禹肩膀上:“介紹行情你應該找這位大佬,他爸一揮手能給你十個。”
程彌笑笑,沒說什麼,一看就沒當回事。
厲執禹倒也沒多問她要去做什麼,位子也沒取消,重新叫了個人。
程彌和他們在校門口分道揚鑣,路邊攤冒著熱氣,人群車影交錯,黃昏滿是煙火氣。
程彌一路步行回家,上了樓。
日光偏移,從樓道窗口照進,把她影子拉得很長。
打開門屋裡安靜得像沒人回來過,程彌打開鞋櫃拿出一雙室內鞋,同時看向最下麵那層。
司庭衍回來了。
她關上鞋櫃,起身往自己房間走,停在房門前。
對門裡一點動靜也沒有,程彌收回目光,推門進房,她書包放上床,從床底拖出一紙箱碟片和書,是從她之前住那地方寄過來的。
她挑了部片子,拿去客廳。
電視櫃上老式電視外殼臃腫龐大,底下置物格放著一台銀灰色影碟機,程彌在機子前蹲下,拆開碟片放進去。
屏幕雪花閃動一下,跳出片頭,光影映亮程彌臉龐。
桌上攤著放學後分發下來的試卷,她起身到矮幾旁坐下,指尖按著試卷拖過來,筆尖勾勾劃劃。
電影裡英文在黯淡日光裡像輕聲細語。
她在客廳,他在隔著扇門板的房間裡,情人在他們耳邊呢喃。
就這樣一直到日落西沉。
電影過半,程彌手頭那張試卷做完,她抬眼,熒屏上情人擁吻,光影晃動在她眼底。
空氣被紊亂氣息攪得稀薄,呼吸被他們唇吻到發燙。
她和屋裡的人都在沉默。
不過她倒是泰然自若,眼見外麵路燈亮起,又看了會才起身關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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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彌拿上試卷回房間沒多久司惠茹就回來了,她今晚回來得早一些,一進門便到廚房張羅晚飯。
程彌在房間沒什麼事,便出去打下手。
她平時放學後很少回家吃晚飯,大多數時候都是等晚上才回,所以司惠茹在看到她回來後高興得準備多做幾個菜。
“晚飯我來做就行,廚房油煙大,你快上房間裡學習,或者到客廳看看電視放放鬆,晚飯做好了阿姨再喊你們。”
程彌說:“沒事,反正也沒什麼事,正好跟您學學做飯。”
司惠茹性子使然,不像有些大人麵對晚輩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被程彌誇廚藝好後明顯有些無所適從和不好意思。
程彌那句學學做飯不過隨口,她卻教得很認真。
司惠茹賢惠,做菜利索熟練,成品也色香味俱全。程彌學了點皮毛,不過她以前也做過飯,所以後麵上手炒的那道魚香茄子算很成功。
不多時司庭衍從房間裡出來,手裡拎著袋垃圾。
程彌沒和他碰上麵,隻聽見身旁司惠茹走去外麵跟他說:“小衍,家裡沒醬油了,你路過樓下超市順便買一瓶上來。”
程彌沒聽到他回話。
但猜想他應該是點了點頭,他似乎對司惠茹挺聽話。
又聽司惠茹囑咐:“彆走遠了,晚飯快做好了,扔完垃圾買完醬油就回來。”
“不會走多遠。”
隨後傳來一陣關門聲。
司惠茹再回到廚房後又和程彌陷入那種稍顯尷尬又安靜的常態。
程彌能看出司惠茹明顯不擅長聊天,方才做飯時還有一兩句跟她可說,現在又無話,且她能從一些小細節上察覺到司惠茹總在下意識討好她。
一頓飯做完還沒開吃台子上已經堆積不少碗盆,司惠茹在水槽邊清洗這些東西,水龍頭水聲嘩啦。
程彌沒留廚房,從冰箱裡拿飲料放桌上。
冰箱放在牆角,一打開絲絲涼意和昏黃的光往外漫,那塊角落得以見光。
程彌注意到冰箱旁邊牆上畫的東西,看了過去。
昏暗朦朧光線裡,她大致看出了輪廓,是個身高量尺,應該是司惠茹畫的。
一米一的刻度旁邊寫著“小衍第一次量身高”,往下那些刻度一片空白,在從紅毛那裡得知司庭衍是厲執禹弟弟之前,程彌不知道司庭衍不是司惠茹親生的,這麼一看倒是有跡可循。
再往上是一米三刻度,旁邊是“小衍今天七歲了,會一直健康長大。”
每年身高旁邊寫的話都不同,不過大意都差不多,健康和平安。
程彌想起下午紅毛說的先天心臟病,又想起初次來奉洵那天,司惠茹因為在醫院耽誤去車站接她,還有初次見麵司庭衍是坐著輪椅。
她指腹下意識點了點雪碧外壁,冰涼細水珠順著罐身往下蜿蜒。
玄關在這時傳來開門聲,鑰匙插進門鎖擰動,她下意識看去。
司庭衍正推門進來,第一秒便看見她,指節還放在門把上,那雙黑色的眼睛落在她臉上。
程彌回視,纖紅指甲不小心撥過易拉罐拉環,哢噠一聲。
司惠茹恰逢這時候從廚房出來,看司庭衍停在門口:“回來了?快進屋,外麵冷,萬一著涼了。”
司庭衍沒再看她,進門把手裡醬油遞給司惠茹,換鞋:“外麵不冷。”
“剛媽媽下班回來路上風還挺冷的,出去還是得多穿點,這季節感冒的人多。”
司庭衍沒說什麼,去廚房洗手。
家裡是張圓飯桌,程彌坐下後,司庭衍在她左手邊的椅子落座。
頂上一盞老式吊燈,三人位置離得不遠不近,吃飯氛圍照舊和往常沒有太大區彆,尷尬雖然淡了不少,但大多數時候飯桌上仍是一片沉默。
寥寥幾個話題裡一個便是功課,司惠茹跟程彌說:“昨天你叔叔打電話來,擔心你能不能跟上這邊課程。”
這幾天程彌都是從司惠茹這裡聽到黎燁衡消息。
黎燁衡事務繁忙,隻平時抽空給程彌發一兩條短信,無非一些長輩上的關心,新環境習不習慣,缺不缺錢。
但這種話題一般一來一往便結束,無法和年輕人深入交流。
所以程彌少說也有四五天和黎燁衡沒聯係了,聽完司惠茹說的,她放下手裡雪碧,笑:“還行。”
“那就好,能跟上就好,”又說,“你叔叔說你理科比較薄弱,平時你物理和數學上要是有問題可以問問小衍,他這些學得好,可以幫上忙的。”
程彌聞言看了司庭衍一眼。
她沒搭訕問他可不可以,接了話:“好啊。”
不知道為什麼,司庭衍一聲不吭。
程彌來到這個家少說也有十天了,但和司庭衍卻仍如同陌生人,甚至從未說過一句話。
大概連司惠茹也嗅出了他們之間的疏離冷淡,想讓弟弟和姐姐好好相處,問正吃魚香茄子的司庭衍:“姐姐這道菜做得很好吃吧。”
沒等他回答又跟程彌說:“小衍平時不愛吃魚,有一點魚腥味都碰不得,這還是頭一次願意吃平時不喜歡吃的東西。”
程彌看著他,笑:“那我以後經常做給弟弟吃。”
司庭衍終於抬眼看她。
程彌眼睛還是盯著他的,司庭衍和她對視。
最後是被司惠茹夾進程彌碗裡一筷子菜打斷,司庭衍挪開眼。
程彌也沒再說什麼,對司惠茹笑了下,拾起筷子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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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程彌回房間,桌上手機裡躺著一條銀行彙款信息。
每個月這一天都固定會收到這麼一條短信,錢是黎燁衡轉的,數目不小。
程彌自打母親去世後便一直是黎燁衡在養她,每個月生活費從不缺席,她雖不是黎燁衡女兒但黎燁衡待她和自己親生的無異。
到現在銀行卡裡已經堆積六位數。
她手機扔到床上,正想靠窗邊抽根煙打發時間,有電話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