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庭衍伏在程彌肩上。
鎖骨那裡的疼痛隻剩熱息拂在上麵。
不多時有人從樓下上來,皮鞋踩在樓梯上陣響回蕩樓道裡,聲響越來越近,程彌被司庭衍緊鎖著,叫他:“有人來了,回家。”
司庭衍沒聽她的話。
皮鞋聲漸近,最後出現在三樓樓梯轉角。是個中年男人,嘴裡若有似無哼著小曲兒。
看到牆角的司庭衍和程彌,男人小曲兒斷在嘴裡,狐疑看了他們幾眼。
程彌身體被司庭衍禁錮得透不過氣,稍動動司庭衍。
司庭衍不是很滿意,原本已經沒再咬的唇齒又覆上去。
這次沒咬,但濕熱燙得程彌心裡倒吸一陣涼氣。
而後輕發出一陣薄唇和肌膚的分離聲。
這一聲繾綣細響在寂靜樓道裡格外明顯。
司庭衍要真整起人來,程彌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他對手。
她倒沒把臉遮遮掩掩。
男人腳步聲和目光從他們兩人身邊經過,往樓上走。
直到男人皮鞋聲消失在樓上,都不用她掙動,司庭衍自己把她鬆開了。
然後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上樓。
記仇得要死,根本不讓她好過。
程彌待在原地,看他背影,幾秒後才跟著上樓。
回到家裡,司庭衍已經進房間,程彌也沒找他,回自己房間。
推門進房間,第一眼便注意到桌上的香薰,之前黎楚住她房間裡放的。
這回黎楚回學校很多東西都沒收走,還有幾件衣服在椅子上。
看到有關黎楚的東西,自然難免想到今天網上那段音頻。
音頻是從黎楚賬號發出來,想都不用想是誰讓她發的,這音頻隻有陳招池手裡有。
程彌走進房間,慢步到桌邊,抬手拿開香薰上麵的玻璃罩放在一旁。
拿過精油,滴了幾滴在晶石上,香氣醒神。
黎楚在的時候房間裡經常有這個味道。
一開始程彌以為她會買助睡眠的,最後反倒發現是提神的,早上起來很容易讓人迅速清醒。
就像現在,相比剛才在樓梯間裡司庭衍在她身上的時候,程彌腦子清醒了一點。
空氣裡夾帶一點手指上膏藥的苦澀味道。
她抬眼看向不遠處梳妝台鏡子。
天色漸漸轉暗,漆黑沒濃到化不開,窗外整座城區泡在半明半昧的混沌裡。
屋內也是,但這種光線下,仍是能看到鎖骨上那點紅痕。
程彌突然想起她身上經常帶著司庭衍的印記。
之前是耳後那道疤,司庭衍似乎對她耳後那疤情有獨鐘,弄紅過兩次。
這才沒消多久,現在是鎖骨。
好像沒間斷過,她身上一直帶著他印記。
程彌沒發愁,走到鏡子前,拿點粉撲上了。
弄完這些,房外傳來開門聲,是司惠茹回來了。
程彌拿過手機,給黎楚發了條短信,沒質問她今天音頻的事。
[彆跟陳招池混一起。]
這條短信自然石沉大海,程彌也沒指望過黎楚會回,手機放回桌上,到書桌邊寫作業去了。
程彌和司庭衍關係絲毫沒有因為樓梯間裡那一吻有絲毫好轉。
她照舊沒去招司庭衍,而司庭衍也不是會卑微跟在她身後那類。
雖然他在她麵前,早已經什麼都不剩。
隔日去到學校,程堯照舊過來找她,他明顯沒把她和司庭衍接吻那事告訴鄭弘凱他們,要不然現在教室裡不會是這副風平浪靜的樣子,後桌睡覺的鄭弘凱肯定大喇叭四處講了。
程堯也沒提起這事半句,跟昨晚親眼目睹他們兩個在窗邊交纏的人不是他一樣。
跟程彌和往常一樣插科打諢,給她帶早餐。
程彌輕車熟路,送到後麵鄭弘凱課桌上,對靠窗外的程堯笑笑:“不是一直跟你說不用給我帶早餐麼,還是說你是給鄭弘凱帶上癮了?”
每次毫無例外,程堯那堆東西都是進鄭弘凱肚子。
程堯看著她,表情似乎跟平時一樣,又似乎有點不一樣:“你吃一口應該不難吧。”
這話聽著沒什麼問題,但又似乎帶著偏見。
就像在說你親都能跟人隨便親,我一個早餐,也沒什麼不能吃的。
隻不過沒明著說出來,但大家心裡都跟明鏡一樣。
程彌臉上還是笑的:“什麼叫做我吃一口不難?”
程堯笑笑,像是反應過來自己話有點重了,找補:“沒呢,你是挺難追的。沒事,我送到你願意吃我早餐為止。”
後麵下課程堯還是會過來,大課間從小賣部帶了堆零食過來。
大課間饑餓感最濃,那堆男生搶著吃。
程彌靠在教室最後麵那扇窗旁透氣,沒過去摻和。
程堯靠過來,拿了瓶牛奶給她:“真不吃?喝點牛奶。”
程彌撐著下巴看窗外,回過頭來,對他禮貌笑道:“我牛奶過敏。”
程堯牛奶便扔回鄭弘凱桌邊那堆男生裡了,問她:“那薯片?”
程彌頭轉了回去:“上火呢。”
程堯問:“還生氣?”
“生氣什麼?”程彌笑了,實話實說,“犯不著。”
確實犯不著,對她有偏見的人多了去了。
一個個去在意,她生活精力都要被耗儘,在這方麵彆人夠讓她過得不舒坦了,她得讓自己過得舒坦點。
正是下課,班裡亂糟糟鬨哄哄的,看程彌和程堯他們兩個站這兒,沒一會鄭弘凱他們也過來了。
手裡拿罐可樂,摟著他下課過來串班的女朋友,杵在程彌旁邊。
教室後麵一下擁擠不少,幾個男生你一句我一句,好像周末他們有籃球賽要打,個個頭腦被熱血熏暈,揚言要血虐隔壁職高。
程堯問程彌:“周末要不要一起去?”
程彌看起來像是細想了一下,其實就是,她注意力沒怎麼在這兒:“不去了,有事呢。”
她說完這句後,鄭弘凱那原本在他懷裡嚶嚶唧唧的女朋友忽然張了口,她說:“程彌,你有什麼事啊?你老這麼吊著程堯不太好誒。”
程彌沒有很大動作,聞言回過臉,學著女生那副笑裡藏刀的樣子,看著她:“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吊著他了?”
女生像一下被她問啞然了,噎了一下。
程彌又撐著下巴看向程堯:“我有麼?”
程彌是知道程堯在追她,而且鍥而不舍。
但她可從來沒裝做過不知道,又或者欲拒還迎,都是直接掐斷程堯曖昧心思。
沒等程堯說什麼,鄭弘凱女朋友又嗆回來:“你哪兒沒有啊。”
女生翻了個白眼:“你都跟司庭衍接吻了,還在這裡裝什麼清純和單身啊。”
程彌眼睛再次落她身上。
女生這話輕飄飄從嘴裡拋出來,卻跟巨石一樣砸進這人堆裡。
先是鄭弘凱,著著實實被可樂嗆了一大口,咳得驚天動地:“你說的真的假的?”
“我乾嘛說假話啊,”女生本來就不喜歡程彌,一點愧疚都沒有,“就昨天下午你們送她回家啊,她後腳上樓就跟司庭衍在窗邊卿卿我我。”
一般人聽到這種跟身邊人相關的大跌眼鏡的事,除了驚訝以外,肯定會質疑上一兩聲。
而鄭弘凱沒有,震驚也隻有一瞬,很快信了。
信了程彌就是他女朋友口中說的那種人,或者說,程彌在他們眼裡一直是這種隨便的女生,關於程彌那些謠言,他們是信的。
鄭弘凱對她女朋友說:“我靠,昨天下午的事兒了,你怎麼沒跟我說?”
都沒問站在這裡的程彌一句真假。
女生扭捏,輕哼一聲:“誰叫你昨天就記得打遊戲,讓我回家了,我乾嘛要跟你說。”
“操,還生氣呢,這麼小心眼。”
幾個人已經在竊竊私語議論程彌。
鄭弘凱轉過頭來看程彌:“我去,程彌,我知道你猛,沒想到你這麼猛。”
又對程堯說:“程堯你不行啊,連司庭衍都跟程彌打啵了,你這昨天還親都親不到。”
程堯在旁淡笑聽著,也沒說什麼,正是因為那份喜歡不是放心尖上,也就得不到想玩玩而已,所以程彌被說什麼他也不介意。
他說:“那我再努努力唄。”
一幫男的哈哈大笑,明顯所有人都沒覺得這些話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程彌原本以為她跟司庭衍昨晚那事就這麼過去了,沒想讓嘴巴最不安分的一個人看到了。
跟這幫人解釋是徒勞,她跟司庭衍接吻又確實是事實。
撇開事實不講,鄭弘凱他們這幫人信也是信那女生,不會信她。
在程彌想有什麼好辦法阻止這件事擴散的時候,女生尖聲又開始陰陽怪氣:“程堯,再努努力,說不定都不隻親了。”
大家都知道什麼意思,悶聲笑。
女生又問程彌:“你說是不是啊,誒,你以前在酒吧是不是沒少做這些,我覺得應該挺熟練的。”
女生語氣裡滿滿調侃。
程彌瞥她一眼。
或許是之前大家都沒把程彌這些事擺在明麵上說,今天有人開頭,加上程彌看起來似乎不生氣,大家就肆無忌憚起來。
鄭弘凱問程彌:“那個,程彌我有點好奇,你之前乾那活兒,其他女孩兒也跟你一樣長這麼好看?”
那些亂飛在學校裡關於程彌的流言,說她陪酒都算輕的,說她是個陪人睡的更是大把。
人性惡意膨脹出來的東西,不會好聽到哪裡去。
他們隻會狂歡,不分好壞,更深往裡踩,要把這個人徹底踩進泥裡毀掉。
這些侮辱難聽的謠言,不管是鄭弘凱,還是程堯,還是這學校裡看不順眼程彌的那些人,他們都是相信的。
不然鄭弘凱不會對程彌問出這種話,問她陪酒的地方姐妹是不是長得好看。
鄭弘凱女朋友一聽炸了,就要打鄭弘凱:“你在問什麼呢!你什麼意思?”
鄭弘凱一直很大男子主義,根本不可能因為女生在兄弟麵前掉麵子,也不喜歡女生當著兄弟的麵不給他麵子,哄都沒哄:“能有什麼意思啊,就你想的那個意思唄。”
這個年紀男生一提到色就丟魂,這劣性更是不可能尊重女生,還很沾沾自喜,有一男生問程彌:“那是不是跟江邊那酒吧一樣,摸一下要加錢的?”
鄭弘凱女朋友臉都氣綠了,鄭弘凱還在頗有興致問:“真的假的?一般多少?”
程彌一開始還能不理他們,到此刻臉色已經隱隱有些掛不住,雖然還沒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