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鬨鐘聲響起,北喬頂著一頭炸毛,張著哈欠,“還是用原形睡覺暖和,怎麼在被子裡打滾兒也凍不著。”
北喬睡覺時有踹被子的習慣,昨晚將被子踹得老遠,以至於夜晚被凍醒。
他眯著眼睛,懶洋洋地前去洗漱,當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時,被嚇了一跳。
昨天的傷痕越發明顯,紫色的淤青觸目驚心。
北喬渾身打了個寒顫,心裡念叨著,回頭可彆嚇到段景澤。
而段景澤這邊,徹夜未眠。
很久以前,白澤除了以祥瑞之獸名聲在外,還以他精巧的手工聞名於妖界。
他善於製作各種防身法器,還可根據妖怪本身的靈力量身定製,以達到法器威力的最大化。
當時,妖界向他求取法器者,數不勝數。但能讓他親自動手為其製作的,除了生死之交,少之又少。
自從妖族搬到人類社會後,段景澤退居二線,專心經營起公司,再也沒有製作過法器。
那黑色的工具箱,也塵封許久。
一枚白色的腕表盒子裡,表盤上的銀色指針,緩緩走動。而他為北喬量身定製的法器,就藏在其中。
輕輕按壓著酸疼的眼,段景澤看向牆壁上的鐘表,想著自己真是許久未做,技藝生疏了,竟然整整用了一夜的時間。
客廳裡,北喬煎了一些培根和荷包蛋,坐在椅子上乖乖的地等段景澤從臥室裡出來。
往常,這些早餐都是由公寓管家送來,但北喬這兩天跟著視頻學了好多做菜的方法,今天便想自己動手。
家裡的小精怪都說,段景澤起床氣巨大,北喬可不敢去吵他。
這時,臥室門被打開,段景澤手中握著那枚白色盒子,來到餐桌旁坐下。
北喬將一杯熱牛奶遞給他,微垂著眼簾:“哥哥,我在手機上看,空腹喝咖啡對胃不好,所以今天為你準備了牛奶。”
段景澤點頭:“謝謝你,辛苦了。”
這時,他將盒子遞給北喬,拿起叉子嘗了一口荷包蛋,低聲說:“給你的法器,防身用。”
北喬雙手接過來,眉宇間的欣喜藏都藏不住。
他頂著一臉紫青色的傷,揚著臉問:“哥哥,為什麼突然送給我法器?”
段景澤掃了眼他的傷口,“因為怕你打架打不過彆人。”
“哥哥,你這麼擔心我?是不是很喜歡我?”北喬語氣中帶著些得意,目不轉睛地望著段景澤。
段景澤低著頭,神態自若:“這法器扔在那裡許久,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北喬寶貝似地摸了摸:“我很喜歡,謝謝。”
“不客氣。”段景澤語氣平穩:“這法器藏於表的指針中,旁人不會發現,你隻管戴好手表,遇到打不過的人,隻需要按下表盤,動用意念,那個人便會自動摔倒,無法近你的身。”
“這麼厲害?”北喬將腕表拿出來,小聲念叨:“白色的表,好看。”
可戴了好半天,北喬依然戴不上。
段景澤抬眼:“笨,我給你戴。”
“謝謝哥哥。”北喬湊過來,白皙纖細的手腕搭在段景澤的手掌之中,乖巧地一動不動。
段景澤很快就幫他扣好,說道:“彆傷無辜的人,也不許用法器欺負彆人。”
北喬雙腳並攏舉起右手:“我發誓!”
“嗯,想你也不會做出那種事,吃飯吧。”段景澤打開ipad,一邊用餐一邊瀏覽今早的財經新聞。
果不其然,段氏集團向安大捐贈幾棟教學樓和宿舍樓的事被推送到頭條。
新聞底下網友的猜測五花八門,不過大家一致認為段氏這是把目光投向於教育建設了。
北喬嘗了一口培根,便一直傻兮兮地欣賞著自己手腕上的腕表。他伸出手,透著清晨的陽光晃了晃,望著那斑駁的倒影,心裡美滋滋的。
段景澤還是很關心自己的,他能感覺的到。
吃完飯,段景澤先開車送他去上學,再前往自己的公司開啟一天的工作。
一連幾天,倒是風平浪靜。北喬那邊也沒再出什麼事,汪越一看見他,躲得比誰都快。
這天晚上,段景澤照例來接北喬下學,當他看見遠處那活蹦亂跳向自己奔來的身影時,心中竟帶著說不出的溫暖。
不知何時,北喬已經徹底融入他的生活。
車上,北喬手裡捧著奶茶,說起一件事。
原來,團團那邊要開家長會,全班隻有團團沒有父母,於是團團便偷偷給北喬打電話,問他能不能去參加。
但北喬明天的課程表很滿,擠不出一點時間。
“團團說,自從他的同學知道您跟他認識後,對他的態度好了許多,但因為他是孤兒,不少同學仍然暗戳戳欺負他。”
北喬語氣難過,也想起了自己的往事。他跟團團一樣,生下來便流落街頭,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流浪百年。
按說從小流浪的妖怪性格不會這麼單純,也更懂得生存法則,偏偏北喬和團團兩個都是實心眼,從小膽子小,不敢做些違法亂紀的事,常常被街頭那些混混妖怪欺負,性子也越來越軟。
望著北喬眼裡的落寞,段景澤伸出手揉揉他的腦袋,“沒關係,我想辦法。”
“謝謝哥哥。”北喬嘴角一彎,方才臉上的愁雲慘霧早已消失不見,專心致誌地品嘗著奶茶。
段景澤輕笑了一聲,北喬的性子是真好。
縱使受了這麼多的苦,依然對生活保持著希望和熱忱。
回到家,兩人簡單吃過晚餐,回到自己的書房完成作業和剩餘的工作。
北喬躺在床上,抓著頭發歎了口氣。
今天學習的京劇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難了,尤其是明天還要考核,壓力非常大。
轉眼間,床上的少年變成了一隻毛茸茸的灰團子,在那裡翹著小胖腿,陷入沉思。
老師分配給他的角色是白臉的劉莫,據說這個人在曆史中,是個非常陰險狡詐之人。
白臉的劉莫…
小龍貓靈機一動,準備去吼幾嗓子,找找感覺。
“要~我~怎~樣!”
“竟~把我~逼~上了~山!”
正在工作的段景澤聽到廚房裡的鬼哭狼嚎,停下手中的筆,好奇的前去觀望。
“一敗塗地~是我王莫~”
“今日虎落平陽~~被犬欺~”
櫃子上,小龍貓肩上扛著一根筷子
,當做自己的武器,踉踉蹌蹌,哭天抹淚,無助地倒在櫃子上悲情萬分。
段景澤雙手抱著臂,安靜地看著他表演。
他覺得,北喬不去當演員,可惜了。
“你這狗賊~為何看我!”
小龍貓在櫃子上翻了個跟頭,用自己手中的“方天畫戟”直直地衝著段景澤的臥室門口,眼神犀利,眯成一條縫,布滿白色麵粉的小胖臉透著濃重的喜感。
段景澤一怔,不經意向左向右瞧了幾眼,確定沒有其他的人。
“哥哥!你怎麼出來了?”小龍貓收起武器,認真地解釋:“我在練京劇。”
段景澤慢悠悠走過去,望著他臉上的兩團麵粉,挑著眉道:“京劇需要抹麵粉?”
小龍貓叉著腰:“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演一個白臉的人物,這是京劇的特色。”
段景澤輕笑一聲:“第一次聽說京劇的特色是抹麵粉。”
麵粉渣渣隨著小龍貓的臉頰上掉落,落在他圓鼓鼓的肚子上,像是加了一層糖霜。
段景澤意有所指,緩慢靠在櫃前道:“知道為什麼麵粉掉不到地上嗎?”
小龍貓搖搖頭。
“因為,你的肚子阻攔了麵粉。”段景澤眼含笑意,彈了彈他的小肚皮。
小龍貓望了眼自己的肚子,“您老是說我胖,不跟您聊天了。我要認真練習,不然明天考核沒有好成績。”
說著,小龍貓又往臉上補了一些麵粉,胖胖的小臉更加圓潤可愛。
段景澤點頭:“那我不打擾你了。”說著,邁著長腿離開。
“狗賊!你哪裡逃!”
小龍貓耍著筷子,繼續扯著嗓子嚎叫。
段景澤停下腳步,總覺得哪裡不對。他轉過頭,見小龍貓正認真的比劃著小胖爪,覺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正要打開門進去,後麵又響起嚎叫:
“狗賊!你跑不出我的掌心!”
段景澤眉心一皺,表情有些耐人尋味。
關上門,見外麵消停了些,他緩緩來到書桌旁,繼續工作。
“戰士們看!那狗賊進去了!”
“咯噔”一聲,段景澤手中的鋼筆斷了。
他靠在椅子上嚴肅地蹙著眉:“北喬是不是因為我說他胖,故意針對我?”
滿臉無辜的北喬認真記下樂譜,嘟囔道:“這譜子怎麼一直叫人家狗賊啊?真不文明。”
一聲鐘響打斷了段景澤的思緒,他歎口氣,來到醫藥櫃旁邊,神色寥寥地拿出兩片藥,用水服用。
忍受著身體的不適,坐在書桌前,他想起團團的事,給季衍之撥通了一個電話。
“明天下午2點幫團團去開家長會。”
季衍之:“怎麼讓我去?”
段景澤:“你是妖怪管理局局長,北喬說,團團經常在學校被排擠,你去可能會對他的處境好一些。”
季衍之坐在辦公室前,吊兒郎當地點燃一根香煙,調侃道:“有什麼報酬嗎?”
段景澤沉默許久,“興許你去替團團開完家長會,就能早日找到你的小乖呢?”
季衍之罵道:“能找到我叫你爸爸都行!”
“嘟”一聲,電話掛斷。
季衍之將妖怪們的戶口轉移好,默默自語:“上次開家長會,還是給我家小乖去開。”
晚上,小龍貓嗓子嚎得乾啞,在廚房裡偷喝了許多果汁才準備去睡覺。
段景澤跟他說過,果汁一天隻能喝兩杯,否則對身體不好。
但今天情況特殊,多喝四五杯應該沒關係吧?
想起團團的事,小龍貓想去問問段景澤怎麼解決。翹著圓圓的屁股來到段景澤門前,他揣著小手嘀咕著:“也不知道哥哥睡沒睡著。”
“篤篤篤”幾聲,裡麵沒有半分回應。
“可能睡著了吧?”小龍貓探著腦袋向門縫瞅了瞅,發現段景澤並沒有在床上。
“哥哥去哪裡了?”小龍貓正要離開,忽然瞥見床的旁邊有一隻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