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靈魂長時間滯留在人間,會變為鬼怪怨靈;若是滯留在死去的身體裡,則會化為喬盈盈之流的活死人。
虞穗穗大搖其頭。
假如以這種方式存在,便不再是人,而是怪。
謝容景神色自然,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麼驚世駭俗的話。
在他看來,這便是大小姐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的根源——既是這樣,那倘若對方還能留在這世上,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陳教習剛死不久,在靈魂飄往冥界之前,完全可以將其重新塞進屍體裡。
……
此時若是有第三人在場,定會相當恐懼:
魔族與人類的思維,終是隔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和正常的人類相比,謝容景身上明顯缺少一些重要的情感——比如對生命的敬畏。
他曾經連自己的死活都不在意,約束他的也從來不是三觀與道德,而是某種彆的什麼東西。
所以,他想當然地認為:這樣會讓大小姐的心情好一些。
月光下,謝容景的臉像是打了一層柔光,他的眉眼平靜,瞳中似有萬千光華流轉,宛如落入塵世的天使。
“陳教習不會願意的。”
虞穗穗和謝容景認識已久,加上一早便知道對方是個反派,此時接受度良好,根本沒在怕他。
她想了想,實話實說道:“我覺得比起成為活死人,他更想入土為安。”
大反派聽完,覺得有些道理。
“那我們問問他吧。”
他禮貌道。
……
虞穗穗覺得事情的走向逐漸開始離譜。
夜風吹過,三人並排坐在屋簷下。頭頂是彎彎的新月。
“叫秦晚的小丫頭沒事是吧。”陳教習灑脫道:“那就行。”
他現在的狀態很奇怪,不是怪也不是活人,一定要說的話,就像是暫時性的借屍還魂。
因此,他也做不出彆的什麼表情,一直維持著雙眼發直的狀態,場麵詭異中又帶有一絲絲奇妙的荒誕。
“她很好,多虧了教習。”虞穗穗問道:“要不要把她叫出來一起聊聊天?”
方才三人已達成共識:陳教習確實不願意以一隻怪的狀態留下來,等天亮之前,他便會徹底離開人間。
“千萬彆!”
陳教習似是想擺手,可他現在和身體不兼容,乾什麼都吃力,隻能用語言表示拒絕。
“我剛咽氣那會兒就聽見她在哭,這要是見到,不得又要哭。”
他補充道:“我最怕女人哭了。”
虞穗穗又想起陳教習似乎蠻喜歡夏淩這個奮鬥咖男主,總歸以後就見不到了,她又提議:“那……我把夏淩叫來?”
“彆彆彆。”陳教習繼續大著舌頭抗議:
“他見了我,定會一驚一乍的,一點也不淡定。穗穗,夏淩這方麵還真得像你學學,你一看就是能成大器的。”
能成大器的虞穗穗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您喜歡吃什麼嗎?”
她從儲物袋裡掏出筆和本子。
這個世界有人有魔有鬼怪,說不定給陳教習祭祀的供品他還真能收得到。
“太好了,我想喝酒。”
陳教習感慨道:
“還活著那會,我一喝酒就頭暈,靈氣也不穩。希望來世投胎時能彆再有這毛病,能痛痛快快喝它個三大缸!”
說起來生,陳教習突然想到:“聽說幾千年前有種失傳的秘法,能讓轉世之人想起前塵往事。”
他哈哈一笑,鼓勵兩個送他最後一程的學生:
“你們好好修行,說不定有朝一日能讓我的轉世重新記起你們,彆苦著臉跟個女人似得。”
說是這麼一說,陳教習也沒抱多大的希望。
這世上多的是人想和故去的親友再續前緣,可又有多少人能找到對方的轉世……就算找到了,彆人也完全記不起。
之所以這麼聊,主要是看剛剛還誇了懂事的學生也開始眼圈紅紅,趕緊給她找個盼頭。
陳教習心道他自己死了都沒哭,也不知道這些小姑娘們一天天哪這麼多眼淚。
穗穗扁扁嘴:“陳教習,我本來就是女的。”
陳教習:……
也是。
“行了,我該走了。”
陳教習沒有焦距的眼神突然綻出某種光彩,連帶著那張大胡子刀疤臉也變得溫和。
“穗穗,容景,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
“大小姐為何不留下他?”
謝容景一下下地順著虞穗穗的毛,似是不解。
若是自己出手,輕易便能將靈魂留在身體裡。
這個問題很好回答,穗穗道:“尊重生老病死自然規律,陳教習想要轉世,那便不要強求。”
“嗯,我知道了。”
他溫聲附和,看起來非常的懂事。
不,他不知道。
東方的地平線上泛起淡淡的魚肚白,天邊的月色漸漸隱於晨光裡。
……
倘若舍不得的人是他。
那麼,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隻要能留下對方。:,,.,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