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以來,穗穗對魏國皇宮也有一定的了解,比如知道魏王身邊跟著一個太監頭子,好像是姓牛。
“牛公公。”
她禮貌地朝對方打了招呼:“你那裡有手爐嗎?魏王的手有點涼。”
馬公公連忙去看謝容景的反應。
見陛下並未發作,反而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馬公公心下有了底,恭敬道:
“啟稟娘娘,自然是有的……對了,咱家姓馬。”
*
打那天起,碎月宮便一天比一天熱鬨。
先是內務府隔三差五送來最華麗的綾羅綢緞,而後又是禦膳房變著花的打聽娘娘的口味,就連門前掃雪的小太監也多了不少,臉上帶著殷勤的笑。
總而言之:古言裡那些受寵妃子的待遇,碎月宮裡的娘娘都得到了。
穗穗本人對此一頭霧水。
她現在知道了魏王的名字,叫謝容景。
半個月前雖送了對方一隻手爐,可直到現在,他們也沒有什麼進一步的交集。
魏王既沒有召她侍寢,也沒有再來過她住的宮殿,隻有一群前赴後繼想要討好她的下人。
正當穗穗以為:謝容景是個稀有boss,幾個月才會刷新一次時……他又毫無征兆的來了。
這次一個人來的。
……
那日是個飄著雪花的大晴天,雪剛下沒多久,地上隻積了薄薄的一層,像甜品上的糖霜。
謝容景沒帶多餘的侍衛,也沒乘坐轎輦,他獨自走在喧鬨的宮道上,兩旁說笑著的宮女太監們紛紛噤了聲,宛如一個人形自走□□。
這次來找虞穗穗,純屬心血來潮。
他十七歲繼位,以雷霆手段鏟除虎視眈眈的外戚一族,將他們連根拔起。據說當日風雲色變,連護城河的水也被鮮血染紅。
如今該殺的人都殺完了,該打的仗也打贏了,謝容景便覺得日子過得挺沒趣,心中充斥著殺意無法被滿足的空虛感。
在這種狀態下,他想起了那個有點新奇的夏國公主。
來到碎月宮時,穗穗正在睡午覺。
她習慣在吃完午飯後睡一會兒,每當這個時候,丫鬟和小太監本都是不說話的,所以□□走進屋內,她依然毫無所覺睡得香甜。
謝容景靜靜在她的床前站了一會,見人始終沒有要醒的跡象,便把涼冰冰的爪子放進她脖子裡。
現在是冬天,這招殺傷力太大,穗穗一個激靈坐起來。
看在這是個長得不錯的聯姻對象上,她裹著被子打了聲招呼。
“你好像不怕我。”
謝容景神色淡淡,瞳孔墨一般的黑。
穗穗不知道他這是在搞哪一出,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像彆人那麼怕他。
她困到不行,眯著眼睛搖了搖頭,試圖繼續睡過去。
謝容景不依不饒:“為什麼。”
穗穗迷迷糊糊地想了好久,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果需要的話,我也可以怕一下。”
謝容景:“……”
他覺得有趣,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奇詭的笑,仿佛纏著霧氣的黑色藤蔓。
他將人從被子裡拉起來,順手將大氅解下丟給她:“披上,帶你去一個地方。”
小公主扯著他的衣袖不願意走。
哦?
謝容景揚了揚眉,眼神靜默冰涼。
“外麵太冷了,我得多穿點。”
穗穗打著嗬欠,將小襖和狐裘全部穿上,準備披大氅時猶豫了一下,將它還給魏王。
“你穿吧。”她覺得自己簡直是以德報怨:“你的手今天也好冷。”
半柱香後,兩人已穿戴整齊。
一個黑衣黑披風,一個紅衣白披風,站在一起到有幾分莫名的和諧。
出於某種謝容景自己都不清楚的原因,他的懷裡揣了一個夏國公主送的手爐。
暖意從指尖延續到全身,爐中似乎添了些香料,是沉靜的鬆香味。
鬼使神差的,謝容景改了此行的目的地。
他本想帶虞穗穗去看他的戰利品,那些被他刀過的人、任何一個都得不到善終,他們被剝皮去骨,現在地牢中還關著一些。
但他現在暫時沒那麼想了。
他喚來屬下,帶著小公主回到自己的寢宮。
坐在龍輦上時,穗穗又開始犯困。
真不愧是魏國的王,她想。
連坐的轎輦都這麼奢華,不僅一點也不顛簸,還十分的舒適,讓她被冷風吹走的困意繞了一圈又重新回來。
她和魏王並排坐著,腦袋一點一點,頭頂柔軟的發絲如羽毛般掃過他的臉頰。
謝容景瞥了她一眼,而後彆過頭,默認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
龍輦在養心殿門前停下時,娘娘睡在陛下懷裡,身上還蓋著陛下的大氅。
——所有在殿前伺候著的宮人都看見了。
穗穗就這樣搬了個家,搬家的過程極其自然,以至於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在養心殿住了三天。
碎月宮已不似先前般安靜,除了睡覺吃飯的時間,總是會有不少的人上門打擾。
而在養心殿就不一樣了,壓根沒人敢來這裡煩她,再次回到了曾經安詳的摸魚生活。
在魏王的默許下,穗穗依舊可以睡到下午,還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或許是看她睡得太踏實,不知是什麼時候起,謝容景也解鎖了抱著她睡的技能。
先前他睡眠很淺,有個什麼風吹草動便會醒過來,可有一次摟過虞穗穗睡覺後,竟神奇的一覺睡到天亮。
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謝容景偶爾會去早朝,大多數時候是不去。
他每天最多隻花兩個時辰批奏折,時間久了會心情不好,就會想把在睡覺的虞穗穗捏醒。
在無數次被從睡夢中捏醒後,她對謝容景的稱呼也從boss改為了狗皇帝。
到了中午,兩人會一起用膳。
穗穗終於知道為什麼禦膳房的食物都是甜口,歸其原因,完全是因為謝容景這人挑嘴到令人發指。
他不吃魚不吃肥肉,瘦肉也不一定會吃,不沾蔥薑蒜辣,也不喜生冷油炸。
就算是清蒸,也會嫌棄蒸的沒味道。
禦膳房的廚子愁禿了頭,好在這位很少吃主食,卻會吃一些爽口的小點心,為了討陛下歡心,他們特地將主食也做的頗有甜點特征。
也算是辛苦他們了。
如今一起吃飯的人多了一個,謝容景自然地就想讓廚子也按照虞穗穗的口味整改。
可等到禦廚們真的端上合娘娘心意的菜肴……他又不樂意了。
穗穗不知道他在不高興什麼,反正吃飯的時候全程找茬,像一隻在醞釀大風暴的病貓,將滿殿的太監宮女嚇得瑟瑟發抖。
“你彆生他們的氣啦。”
她哄道:“我真的很滿意。”
謝容景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
“公主殿下開心就好。”
穗穗:?
原來這句不是正確的哄人密碼麼?
她換了一種思路:“啊,好難吃,我不喜歡。”
她演得既沒技巧也沒感情,怎料卻奇跡般取悅了喜怒無常的魏王。
“嗯,那我們不吃。”
謝容景溫柔地將她的鬢發彆在耳畔,堪稱一秒變臉。
又過了半個月,他毫無征兆地端來一碗玉米排骨湯,用和氣而又不經意的語氣道:“我做的。”
他看似隨意,視線卻一直往小公主臉上飄。
穗穗嘗了一口,豎起大拇指:“好喝!”
……
再後來,雖然兩人還是會吃禦膳房的食物,可她每天吃最多的那道菜,必須要是謝容景親自做的。
奇怪的攀比心。
*
日子一天天過去,連朝中大臣們也驚訝地發現:魏王的脾氣好了太多,
一切的一切,都要歸功於那位已成了皇後的夏國公主。
在這之前,人人都以為他不近女色,見他對虞穗穗這麼上心,有人就動了彆的心思。
“陛下,為了您的江山子嗣,這三年一次的選秀……”
此話一出,他們再次見到了魏王發怒的樣子。
“好啊。”
謝容景對大臣們禮貌地微笑:“你們可以試試。”
“送進來一個,孤殺一個。”
大臣們:……
確定了,還是從前的那個陛下。
陛下會和皇後賞雪看花,偶爾還會一起微服出遊,一生琴瑟和鳴,從未紅過眼。
偶爾會有人偷偷問虞穗穗:嫁給魏王這種行事凶戾的君主,會不會有壓力。
穗穗認真地想了想,得出結論:“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你。”
“畢竟……他也從來都沒有凶過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