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的傷需要縫合,醫生問他要不要用麻藥,他卻一言不發。
靈魂出竅了,鑽過手術室的門縫飄到了路星河的手術台旁。
除了恐懼與擔憂,林有匪再也無法有任何其他的感知。
他完全感覺不到疼痛。無麻醉的縫合讓他生理性地出汗,手臂和腿部的肌肉都抽搐著痙攣起來,但他仍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像個立在手術室門口的雕塑。
他的生命力和路星河的血一起流儘了,流出身體的血可以補液,但生命力卻不行。
除非路星河能活過來,否則沒有人會懷疑,站在手術室外,跟死了沒有兩樣的林有匪將成為一具死氣沉沉的行屍。
但至少他現在還活著,雖然魂肉分離,但白皙的額頭上青色的血管正撲撲直跳。
司機和保鏢沒人敢說話。
每一秒都如此漫長,期間來調查的警察想問兩句話,卻被保鏢攔在了離林有匪五六米開外的地方。
“林先生請你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被攔住的民警很理解他的心情,儘量用柔軟的語氣同他商量:“我知道您是被害者但按照流程——”
“滾。”林有匪說。
所有人都被他嚇到了。他一點兒都不像從前的那個林有匪。從前的他客氣、禮貌、溫和。可現在的他,卻暴戾得像紂王!
透過他,所有人都看到了暴君的影子,古代時周幽王能為褒姒烽火戲諸侯,今天他大概也可以為路星河讓全世界陪葬。
司機跟了林有匪許多年,也是心有七竅的聰明人,立刻語氣歉然地請前來做筆錄的警察諒解。警察也已經聽說路星河中了槍,如今生死未卜,特彆理解地點了點頭,還安慰了幾句。
手術室門前“手術中”的燈光在第二天清晨才和路燈一起暗了下去。林有匪一晚上沒睡,釘在門前的腳立刻挪了幾步,啞著嗓子問醫生:“他怎麼樣?”
一晚上,三個專家一起攻克了無數險關,這個時候臉上都有疲色。其中一個年長一些的主刀摘掉了口罩,說:“手術還算成功,子彈沒有碎已經取出來了。但病人的身體素質不算太好,長期營養不良加上身上的創口多,失血也多,要不是送來之前做過緊急處理,大概神仙也救不回來。”
“那他現在是沒事了對嗎?”
老醫生“嘶”了一聲,林有匪快把他的老胳膊捏碎了。
“也不能這麼說,還沒完全脫離危險,先轉ICU再觀察一陣子吧。”
麵對德高望重的老專家,臉色青白的林有匪溫順地點頭:“好。”全然看不出昨天晚上閻王爺一般的厲色。
路星河從手術室出來,身上連著一堆儀器,臉上還帶著氧氣麵罩。林有匪彎腰扶住他的護理床,肩膀上的紗布又滲出血來,他在手術室門口乾站了一晚上,誰勸也不聽,此刻發著高燒,嘴唇青紫,人也眩暈。
和他私交不錯的兩名外調主任,其中一名心直口快,一眼就看出了他狀態不對,皺著眉頭勸:“有匪啊,你身上也有傷,彆總隻把彆人當人,不拿自己當人啊。”
對他的勸告,林有匪充耳不聞,一路跟著路星河下了二樓,一直送到了ICU門口。
那個勸他的醫生也跟到了ICU門口,見他還盯著病房門發愣,特彆恨鐵不成鋼地罵了句“操”。
林有匪轉過頭:“秋白,你說他會沒事嗎?”
楚秋白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哪兒知道,我就是個醫生又不是算卦的。”
他和林有匪是通過堂弟楚淮南認識的,昨天臨時接到電話後,二話不說就來了。
林有匪“哦”了一聲,視線又重新落回ICU門口去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楚秋白無語,索性好人做到底,打發保鏢出去買了點早餐,自己去門診藥房拿了點消炎和退燒的藥塞給林有匪:“吃完早飯趕緊吃藥,再這麼下去,他沒事你倒要被他熬死!”
林有匪潦草地喝了兩口粥,把藥丸咽了下去,開口說的話,幾乎要把一向護短的楚秋白氣得背過氣去。
他說:“不關他的事,都是我的錯。”
楚秋白早就看不慣林有匪倒貼的小媳婦兒樣,此刻更是恨得直磨牙:“行!都是你對不起他,他不能死,你死了活該好吧?”
林有匪低下頭,半天才回了個“嗯”字。
楚秋白一大清早血壓升到了一百八,冷笑著問:“林有匪,你平時一般去哪個泳池遊泳?”
林有匪不明就裡地抬頭望他。
楚秋白又翻了個白眼:“快告訴我地址,我得避著點兒。免得下回不小心去了同一個,也像你一樣腦子裡進這麼多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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