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池野從117路公交車上下來,正好碰見趙一陽,兩個人目標一致去買早飯。
天光還沒大亮,有點霧蒙蒙的,店門口,老板在吆喝:“包子稀飯豆漿油條煎餅茶葉蛋,要哪樣?”
趙一陽還在糾結到底選蔬菜粥還是八寶粥,池野先開口,“一籠醬肉包,一杯豆漿,三分糖。”
老板一邊開蒸籠一邊問:“什麼糖?”
四散開的白色熱氣裡,池野隔了兩秒才回答:“豆漿少放糖。”
老板聽明白了,“少糖是吧?左邊三排豆漿自己挑,糖都放得少。”
豆漿三分糖。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你的習慣已經變成了我的習慣。
課間,池野又被許光啟叫到了辦公室。
見他連校服的拉鏈都拉上去了,領口也翻得平整,許光啟頗為滿意:“不錯不錯,比以前沉穩了。校服嘛,醜是醜,但穿得整整齊齊,還是能看的。你長相又不醜,就算長袖短袖兩件校服疊著穿,還是會有一群女生的視線跟著你轉悠!”
低頭看看自己的校服拉鏈,池野直言:“剛剛來辦公室的路上遇上了程小寧,被迫拉上去的。”
“……”許光啟隻當自己沒誇過剛剛那句。
又聽池野懶洋洋說話:“而且,我要一群女生的視線跟著我轉悠乾什麼。我名花有主,有喜歡的人了。”
“你那個神秘戀人?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喜歡上了那個什麼……紙片戀人!對,你們現在不是流行喜歡紙片人嗎。”許光啟懟他,“而且名花有主名花有主,你也得先是一朵好看的花!你一張破葉子,冒充什麼名花。”
“他不是紙片人。”池野隻反駁了這一句,回到正題,“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對了,差點忘了,是有東西要給你。”說著,許光啟把抽屜打開,從裡麵拿出五個筆記本,“聞簫轉學前留下來的,讓我在你回學校上課的時候交給你。”
這一瞬間,池野恍惚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聽見自己乾澀地回問,“您剛剛說……是誰?”
“聞簫啊,我記得你們關係特彆好。”許光啟指指那幾個筆記本,“語數外物化生,除語文外,一科一本,裡麵知識點易錯題什麼的都包含。我拿到手裡就先翻了翻,原本想印出來,後來再一琢磨,這本子裡的內容都是針對你和聞簫這種超水準的,以基礎內容已經融會貫通為前提,普通學生拿手裡沒實際意義,思維太跳躍,題太難,趙一陽他們看了幫助也不大。所以堆在我櫃子裡,吃了大半年的灰。”
池野視線落在一遝筆記本上。
非常普通的筆記本,純色封麵,是聞簫一直用的款式。
喉口發疼,池野把筆記本拿到自己手裡,“這是特意給我的,誰都搶不了。”
一聽這語氣,許光啟就嫌棄地擺手:“行行行,你的你的,拿了趕緊走!”
餘光瞥見辦公桌上放著的盆栽仙人掌,裡麵的茶葉梗還是濕潤的,池野提醒:“你的仙人掌茶水澆多了會死。”話說完,意識到哪裡不對勁,池野在心裡算了算,委婉指出,“你要不要仔細研究研究你的仙人掌?”
下個課間,許睿飛速從教室後門衝進來,撐著桌沿笑得不行:“哈哈哈來一起放鬆緊張心情!新聞,老許養辦公室的那盆仙人掌是仿真的,假的!哈哈哈辛苦老許還澆了那麼多水,指望它防輻射!”
趙一陽摘下耳朵裡塞著的橙色耳塞,回頭:“仿真?靠,哪家做的,手藝絕了!老許反應怎麼樣?”
許睿:“他拿出了二胡。”
聞簫午休打開微信,看朋友圈,最頂上一條就是池野發的動態。
“老許辦公室養了一年的仙人掌是仿真植物,傷心拉了十分鐘二胡。”
一邊活動酸脹的手指,一邊把這條動態來回看了幾遍,聞簫暫時從讓人喘不過氣的氛圍裡脫離了幾秒。
青大附中高三出國的、搞競賽保送的不少,但更多的人還是準備迎戰高考。最後幾十天,每個人都繃著弦在機械地刷題,壓抑著不斷累積的焦躁。
班主任還曾遺憾聞簫沒去搞競賽可惜了,聞簫自己倒沒有覺得。學習,高考,上大學,本就是一條路。路選好了,走下去。
他在這個班裡沒認識的朋友,聽過的名字記得幾個,但都對不上人。教室後門坐著的人叫他,“聞簫,外麵有人找。”
說完就低頭繼續刷題了。
聞簫站到走廊上,找他的是個不認識的女生。
“那個……我、我是來表白的!我知道這可能會打擾你學習,但馬上高考畢業了,我還是、還是想說出來,圓自己一個夢。抱歉!”
聞簫突然想起,他和池野好像沒有這些過程。沒有告白,也沒有互表心跡,隻是一個眼神對上,感情再壓不出——像燎原的火,初始隻是火星迸濺而已。
一粒火星就足夠了。
聞簫出言拒絕:“抱歉,我有喜歡的人。”
“是你以前學校的人嗎?那,”女生手指緊捏著淡藍色的信封,咬咬嘴唇,“這封信……你可以看看嗎?”
聞簫再次拒絕:“很抱歉,不可以。”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