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溫夫人的意思嗎?
她問, 泫然欲泣的模樣, 好似秋風中一朵孤零零的花,瘦弱單薄。好歹她還記著忌諱, 沒有真的哭出來,隻一臉委屈地盯著溫夫人。
此乃誅心之語。
溫夫人心中知道。
眼前的少女將火燒到自己身上,便是給她自己開脫, 將旁人的眼光引到溫家身上來。
可她一時陷入兩難,不管承認與否,似乎都不是好事。
若承認是自己所為, 那溫家好端端的為何要針對一個無辜弱女, 老爺同柳中郎的事情,千叮嚀萬囑咐,不許她們在外頭提及一個字。
若不承認……便是坐實了溫圓圓為難旁人,德行有虧。
這誅心之語,令她左右為難,好半晌才道:“柳姑娘聽我解釋, 我們並無為難你之意……”
柳念絮垂眸, 苦笑一聲, 艱難道:“溫夫人切莫騙我, 我……我雖不理世事,卻不是個傻子。”
溫家想把自己洗乾淨嗎?想得美, 從溫家和柳中郎站在一起的那日開始, 就是她柳念絮的仇人, 休想逃過她層層算計。
柳念絮偏頭, 低聲道:“罷了,我一個弱質女流,哪兒來的資格去質問溫大人,溫夫人隻當我白說一句便是,日後……日後隨便吧,我……我總是沒有辦法的。”
溫夫人急道:“柳姑娘是要折煞我,姑娘是柳中郎府上嫡長女,我們溫家哪兒敢為難姑娘,都是我不好,頭一次見姑娘,生了玩心,還望姑娘能原諒我。”
溫夫人將事情攬在自己頭上,誠懇道歉。無論如何,都得把姿態放低了。否則等真正坐實欺淩弱女的名頭,圓圓就完了。
要知道,溫家政敵無數,盯著二皇子妃的位置,想把溫圓圓拉下來的人,稱得上是數不勝數。
保住圓圓的名聲,才是最要緊的。至於柳中郎的囑托……溫夫人咬牙,哪怕是自己的名聲,比不上女兒的前程!
柳念絮眼中泛起一絲清冷的笑,絕麗眉眼舒展開來,依舊委屈又無辜,隻顯得更美貌幾分。
“原是溫夫人和我玩鬨,罷了,小女子隻求溫夫人日後還需多多注意才好,今日是我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任由你們玩笑,毫無還手之力,換了旁人,許是沒那麼容易。”
溫夫人喏喏應了。
柳念絮劃著自己的掌心,抬起眼皮看溫夫人一眼,眼中帶著狡黠的冷意。
這位溫夫人的確聰明,棄車保帥的手段用的如此熟練,想必不是投頭一次,隻是這次棄的是她自己,以前不知棄的是什麼人。
短短幾瞬便能想出應對之法,也的確是個人物。
柳念絮喟歎一聲,可惜非要和柳大人湊在一處,真真可憐。
與虎謀皮,焉有完卵。
溫夫人對上她的眼睛,渾身僵住,難以動彈,冰寒之意彌漫在血液中,將她整個人凍成一塊寒冰。
就好像,上一次看見柳中郎和夫君議事,他抬眸時的那種寒冷。這對父女,竟如此相似。
溫夫人打了個寒顫。
溫圓圓不懂為何母親為何對柳念絮低聲下氣,惱怒蹙眉,便想著要反駁,卻被溫夫人打了一把,攔在身後,“閉嘴。”
冷冷兩個字,溫圓圓憋屈地閉上嘴,眼中恨意更甚。
柳念絮淡淡一笑,不以為意。
承恩公夫人已領旨回來了,身邊並肩走著兩個美貌華貴的年輕少女,穿著華美宮裝,身後迤邐數人,排場極大。
其中一人柳念絮在宮宴時見過,正是大公主沈兮,一身靛青色宮裝,頭上盤了高髻,一隻五鳳銜珠釵穿過發髻,垂下六條流蘇,走動之間華彩盎然。
另一個穿著碧色宮裝,同樣的五鳳銜珠釵,想必便是二公主,果然,眾人齊齊下拜,口中所稱,正是二公主。
二公主沈芮乃沁貴妃親生的女兒,二皇子胞妹。柳念絮小心觀察這位二公主,隻見她生了張極美的容顏,比身旁的大公主美上十倍,姿容嬌豔,神態嬌俏。觀其形容,那位寵冠六宮的沁貴妃娘娘,應當亦是個絕色佳人。
柳念絮垂眸,看著二公主朝自己這邊走來,走到溫圓圓跟前,親親熱熱道:“圓圓瞧見我,怎麼不說話?”
溫圓圓亦親親熱熱拉住她的手,“二公主。”
這兩位未來的姑嫂,關係倒是極為親近。
承恩公夫人攜了大公主的手,變得慈祥又和善,“公主好些時候沒過來,可要去我們家花園子瞧瞧,有好幾株菊花,都是你舅舅從外地淘來的,碗口大的花,漂亮極了。”
大公主便溫和一笑:“舅母既說了,哪有不看的道理。”
皇家公主這般說話,旁人便沒有拒絕的資格,哪怕是剛從花園裡回來不久,亦隻得跟著走回去,好在承恩公府的花園景致甚美,倒也不難打發時間。
柳念絮混在人群中間,慢慢張望著,該怎麼解決掉溫圓圓呢?溫家和柳中郎交往甚密,同是二皇子肱骨,任由溫圓圓好好的嫁給二皇子,隻能鞏固這個聯盟。
不想法子撬個縫,以後還得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