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的, 一股寒氣從室內卷起, 柳中郎冷冰冰看著她,頭一次被她氣笑了, “你竟來找我要嫁妝?”
“瞧爹爹說的是什麼鬼話?”柳念絮蹙眉,“你難道不是我爹?當爹的不該給女兒準備嫁妝?”
“你有一點做女兒的樣子嗎,就敢來要嫁妝!”柳淑人怒道, “你休想,柳家的錢是我兒子的,你一個子也彆想拿。”
“我向我爹要嫁妝, 關你一個四品淑人什麼事兒?”柳念絮蹙眉, “你配搭話嗎?”
柳淑人氣的臉紅脖子粗。
“再者說,”柳念絮頓了頓,“之前我母親嫁到柳家來,外祖母給準備了十裡紅妝,你們和離之時,便由舅舅做主全留給我, 我怎麼一件都沒見過?”
柳念絮霍然沉下來:“爹爹, 你給我解釋解釋?”
柳中郎的目光落在妻子身上, 淡淡道:“將她的東西還給她。”
柳淑人一噎, 伏地哭訴:“老爺,哪有什麼東西, 那些東西早就被老太太要去了, 我拿什麼還?”
她說的老太太, 是柳中郎的親娘, 一個刻薄寡恩的老太婆,當年沒少跟著兒子兒媳作踐柳念絮,連前任兒媳留下的嫁妝,亦被禍禍了不少。
前幾年柳念絮拿著刀,將她逼回老家去了。
現如今就算是想要回來,隔著千裡,也有心無力。
柳念絮才不管她的為難,從懷裡掏出張嫁妝單子,拍在桌麵上:“這是我母親當年的嫁妝,我想著父親怎麼也要給我添補些,給我弄兩倍價錢的物事也就罷了。”
她甜甜一笑,真誠的看著柳中郎,“父親向來慈愛女兒,定不會拒絕的。”
“憑什麼!”柳淑人喝道,“你算什麼……”
“住口。”這話是柳中郎說的,“給她。”
“老爺……”
柳中郎冷冷看妻子一眼,“我說,給她。”
“爹爹真好,爹爹放心,我定不會將你引導母親與旁人私通的事情說出去的。”
柳念絮溫柔一笑,乖巧懂事地睜著一雙大眼睛,“若爹爹再對我好一點,爹爹不管我刀挾祖母的不孝行徑,我也不會說出去。”
柳中郎冷笑一聲:“你刀挾祖母,難道是好名聲?”
“當然不是。”柳念絮隨意坐著,慢悠悠道:“但爹爹害怕而我不怕呀,生來就是孤零零一個人,縱死了也不值什麼,若爹爹舍得這萬丈紅塵裡的名利,願意和我同歸於儘,女兒自然不是爹爹的對手。”
她淺淺一笑,容顏絕世,在這一刻卻宛若青麵獠牙,從地獄而歸,看的人心驚膽顫。
柳中郎冷冷看著她。
柳淑人倒在地上,瑟瑟不敢言語。
老爺的心病,她亦是曉得的,在家中無一人敢提,外人更是毫不知曉,可柳念絮……她竟敢以此脅迫老爺。
真是大逆不道!
外頭跪著的下人們更是連發抖都不敢,一個比一個頭低的厲害,就差鑽進地縫裡頭去了。
柳念絮拍拍手:“罷了,我向來柔弱慈和,不為難爹爹了,爹爹照著這張嫁妝單子給我準備雙份就行,東西是不是原來的不要緊,重在價錢。”
唐婉言的東西,她也不怎麼稀罕。
“午後我就要,若是沒準備好,我就自己去庫房裡搬。”柳念絮笑眯眯看他,“爹爹為官做宰多年,貪汙了不少好東西,女兒很眼熱呢。”
柳中郎幾乎是從牙縫裡吐出幾個字:“如你所願。”
柳念絮勾唇一笑。
柳淑人在地上卻麵如死灰。她知道,唐婉言初嫁之時,潯陽侯府給她準備的嫁妝何等豐厚,簡直不讓公主之富貴,若按著這個單子兩倍準備,庫房都要被搬空一大半。
這樣的話,她兒子女兒以後拿什麼成家立業?
柳淑人自是不肯,哀戚道:“老爺……”
柳中郎麵色冷漠:“錢財乃身外之物,給她便給她。”
“可是都給她了,日後珍兒怎麼辦?”柳淑人不平道,“珍兒亦到了說親的時候,嫁妝與姐姐差距過大,婆家該怎麼看待她?”
柳中郎低頭看著她,眼神沒有絲毫溫度,“能嫁出去再說吧。”
柳淑人渾身一抖,心中不知為何,逐漸泛上一陣恐懼。
老爺……老爺此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