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使人打自己巴掌的時候,柳珍兒尚且覺得還好,隻不過是和柳念絮一般無二的惡人罷了。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真正感受到,一朝儲君的威嚴。
那是令人從骨子裡畏懼的,一種高不可攀的尊貴和冷漠,令人覺得自己在他跟前,猶如螻蟻不堪。
沈穆拉起柳念絮的手,神色霎那柔和下來:“我們走吧。”
柳念絮也怔了怔,聞言點頭,“好,我們走。”
走到門口,她卻忽然回頭看向柳中郎,“還得提醒爹爹一件事,您如此偏心我,隻怕會被人誤以為對我娘還念念不忘,想令她回心轉意,乃至於愛我更勝弟妹。”
“外頭的流言蜚語,就請爹爹自己受著吧。”
她微微一笑:“這才是我真正想說的話,被母親打斷,險些給忘了。”
柳中郎閉上眼,捏住鼻尖,神色陰冷。
她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讓珍兒回老家,又折騰著嫁給表哥,最後逼得他不得不說出嫁給二皇子做側妃的話來。結果卻隻是為了讓外頭流言更甚嗎?
外頭的流言蜚語,事關自己和唐婉言,柳中郎心知肚明。他也知道,今日的話傳出去,如同柳念絮所言,會給京城中人增添更多談資。
好,好一個柳念絮,手段詭譎莫測,教人防不勝防。
柳中郎狠狠一腳,踢翻屋中桌凳,被人玩弄的憤怒,充斥在心中,翻滾叫囂。
柳念絮心情極好地坐上回程的轎子,斜躺在轎內軟榻上,神情愉悅。
沈穆伸手揉揉她的腦袋:“這麼高興?”
“當然啦。”柳念絮彎眉一笑,“我爹這次肯定要氣死了,我可太高興了。”
沈穆搖頭笑笑。
“你辛辛苦苦算計這麼多,隻為一個謠言,未免太辛苦了。”沈穆摸著她的腦袋,“這樣的事情,交給我就好,哪兒犯得著你辛辛苦苦。”
“殿下也覺得我隻是為了個謠言?”柳念絮狡黠一笑,“你沒聽我爹爹說嗎,我祖母要上京來,柳珍兒還要嫁給二皇子做側妃,這兩件,難道不是天大的好事?”
“柳家女給老二做側妃便罷了,柳溫兩家為女兒生了嫌隙,還能杜絕柳大人再靠著女兒拉一門姻親,的確是好事,可你祖母一個老太太過來,能做什麼?”沈穆不明白,“據我所知,她跟你關係勢如水火,不可能幫你。”
“那是因為殿下不了解她。”柳念絮高興一笑,“我這個祖母,是世間難見的極品,逞凶鬥狠的高手,隻要她在柳家,柳家內宅就休想安生一日。”
柳念絮陰森森一笑:“我那繼母總盼著我嫁出去,她有好日子過,我偏不如她的意。”
沈穆著實沒料到,其中有這麼多算計。
不過他接受的極快,聞言隻搖頭一笑:“如此看來,你今日收獲頗豐。”
先是一個承恩侯,徹底將柳大人給氣的七竅生煙。又千回百轉饒了一圈,看著是柳中郎解決了她所有的招數,可實則她想要的,全都達到了。
“並非今日之收獲。”柳念絮歎口氣,“這些事情,我在心裡盤算了半年,才想到這個聲東擊西的法子。”
縱然柳中郎再厲害,頃刻之間,也難以明白她謀算半年的計策。
這事兒妙就妙在有沈穆在,太子殿下氣勢咄咄,一個欺上不敬的帽子,讓柳中郎不得不現場作出回應,才讓他來不及思考底下的陰謀。
若是給柳中郎三兩日功夫,這些計策都跟紙糊的一樣。
柳念絮愉悅地笑出聲,“還要多謝殿下。”
沈穆將人摟到懷裡,輕歎一聲:看著她高興的眉眼,卻有幾分心酸。
他輕輕吻住柳念絮的眼皮,低聲問:“她們常常那樣罵你嗎?”
柳念絮怔了怔,臉上的愉悅慢慢消失,咬唇不語,隻輕輕“嗯”了一聲。
是,常常這樣罵她。在她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時,罵的還要更難聽些,出身低下的柳淑人罵起人百無禁忌,如小娼/婦,小婊/子這樣的話張口就來。
柳念絮低低一笑,“沒事,我不在意。”
沈穆緊緊摟著她,聲音冷寒:“我在意。”
他珍惜不已地將柳念絮的下巴放在脖頸上,捂著她的後腦勺,不讓她瞧見自己陰冷的眼睛,溫柔道:“誰都不能罵你。”,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