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長月和晚月回到衛府,剛進門,楚瑜便看到春兒站在門口,春兒焦急上前來道:“少夫人……”
楚瑜頓住腳步,瞧著她的模樣,冷眼道:“還在這兒呢?”
“少夫人,”春日知道楚瑜這是找了借口要發作,卻還說不得什麼,隻是道:“您讓奴婢通報二夫人後走得太急,奴婢沒能跟上……”
“通報二夫人?”
楚瑜勾起嘴角:“我何時讓你去通報二夫人了?”
春兒僵了僵,楚瑜平靜道;“我已同夫人稟報過行程,緣何要讓你同二夫人稟報?”
楚瑜神態中帶著些許傲氣,旁邊人聽了這話的人對視一眼,旋即明白了楚瑜話語中的未儘之意。
梁氏雖然被稱為二夫人,但終究隻是妾室,隻是柳雪陽抬舉她,才有了位置。楚瑜乃楚家嫡長女,衛家世子妃,管教也隻有柳雪陽有資格,萬沒有出行要稟報梁氏的道理。
春兒麵色僵住,知道這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楚瑜也沒為難她,淡道:“既然不願意在我房裡伺候,便去找二夫人,讓她給你安排個去處吧。”
“少夫人……”
“哦,順便同二夫人稟告一聲,我房裡加了兩個人,我會同婆婆說的,但讓她彆忘了我這一房的月銀多加四銀。”
長月晚月是她從楚家帶來的不假,但月奉卻不該是她自己單獨出的。
留下這句話後,楚瑜便帶著長月晚月回到房中,安置下長月晚月後,聽衛夏稟報了這一日的日常,隨後便看衛秋拿了一封信過來。
“這是前線過來的信。”
衛秋恭恭敬敬呈了上來,楚瑜點了點頭,攤開信件。
她本以為是衛韞給她的回信,然而攤開信後,發現卻是歪歪扭扭狗爬過一樣的字,滿滿當當寫了整頁。開頭就是:
嫂子見安,我是小七,嫂子有沒有很驚喜?大哥太忙了,就讓我代筆給嫂子回信。
……
看了這個開頭,楚瑜就忍不住抽了嘴角。
她明明記得當年鎮北侯寫著一手好字,她還在顧楚生的書房裡看過,那字體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看。規整嚴謹,肅殺之氣撲麵而來,橫豎撇捺之間清瘦有力,一如那清瘦淩厲的少年將軍。
怎麼現在這字……
楚瑜歎了口氣,反應過來這前後變化之間經曆了什麼,心裡湧現出大片心疼來。
如果衛韞天生就是那尊殺神,她覺得似乎也沒什麼。然而如今知道衛家家變之前,衛韞居然是這樣一個普通歡脫的少年,這前後對比,就讓楚瑜覺得心裡發悶。
然而她很快調整了過來。
——還好,她來了。
她細致看了衛韞所有描述。衛韞囉嗦,衛珺怎麼起床、怎麼吃飯、和誰說了幾句話,去乾了什麼,天氣好不好,他心情如何……
他事無巨細,紛紛同楚瑜報告。
楚瑜從這零碎的信息裡,依稀看出來,衛忠的打法的確是很保守,一直守城不出,打算耗死對方。
“嫂子交代之事,大哥一直放在心上。任何冒進之舉措,均被駁回,嫂子儘可放心。”
寫了許久,衛韞終於寫了句關鍵的正經話。
楚瑜舒了口氣,旁邊衛秋看她看完了信,笑著道:“少夫人可要回信?”
“嗯。”
楚瑜提了筆,就寫了一句話:好好練字,繼續觀察,回來有賞。
做完這一切後,楚瑜終於覺得累了,沐浴睡下。
睡前她總有那麼些忐忑難安,於是她將信從床頭的櫃子裡拿了出來,放在了枕下。
也不知道怎麼的,信放在枕下,她驟然安心下來,仿佛衛珺回來了,衛韞還是少年,衛家好好的,而她的一生,也好好的。
楚瑜一夜睡得極好,第二天醒來後,她一睜眼便詢問前來服侍的晚月:“二夫人可派人來找了?”
晚月有些詫異,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卻還是老實道:“未曾。”
楚瑜點了點頭,讚了句:“倒挺沉得住氣的。”
晚月不太明白,但她向來不是過問主子事的奴才,隻是按著楚瑜的吩咐,侍奉楚瑜梳洗後,就跟著楚瑜去給柳雪陽問安。
楚瑜每天早上準時準點給柳雪陽問安,這點從未遲過。
柳雪陽早上起得早,楚瑜去的時候,她已經在用早膳了。她招呼著楚瑜坐進來,含著笑道:“你也不必天天來給我問安,我這裡沒那麼大的規矩,這麼日日來,多累啊。”
“兒媳以往也一貫這樣早起,如今世子不在,我也無事,多來陪陪您,總是好的。”
楚瑜笑著看著下人上了碗筷,和柳雪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些閒事。
她和柳雪陽關注點不太一樣,聊了一會兒,兩人便察覺到了一種雞同鴨講的尷尬。柳雪陽有些不願同她聊下去,卻又礙著情麵不敢說什麼,隻是等著楚瑜用完。
楚瑜看了柳雪陽一眼,便知道她的意思,她心裡覺得,這個婆婆的確是太沒氣性,也難怪正室尚在,卻是讓妾室管了家。
她思索了一陣子後,終於道:“我今日來,是想同婆婆聊一聊內務。如今兒媳嫁進來,又是世子妃,理應為婆婆分擔庶務,不知婆婆打算讓兒媳做些什麼?”
聽到這話,柳雪陽麵上露出笑容:“這你不用擔心了,”她十分放心道:“府中一直是二夫人主持中饋,我並不勞累。”
楚瑜:“……”
這婆婆真是心大到沒邊了。
不過她也早已猜到,於是她露出詫異的神色來,隨後抿緊了唇。